胡了先心脏砰砰直跳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平复,他后怕的开口:“你在做什么?”他感到脸上凉凉的,用胳膊抹去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祁扰玉看到护栏旁露出的脸,刚反应过来就扯出平常那种温柔的笑容。还没等他说句话,就见这个刚来不久的孩子掉金豆豆,然后又哭着说,声音发颤:“你快上来。”近乎是哀求。
水泥台护栏的高度还是有些大,胡了先见他麻利的翻过来,觉得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瞅到他脸上的笑,说:“你别笑了,大晚上很吓人。”然后他感到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低头模糊看到是一颗糖。
“别哭了。”祁扰玉轻轻摸他的头,完全一幅哄小孩子的口吻。
胡了先知道他身上总是带着糖果,为了哄那些总是哭的小孩。他曾看到那些吃了糖的小孩不再哭闹,祁扰玉以为他眼巴巴的也想要,于是也给过他。不过他没接。现在他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总是让他戒糖的母亲,在他永远见不到她前的最后一晚把一大罐子糖果给了他。想到妈妈,他又忍不住的哭起来。
祁扰玉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想不明白他怎么哭得更狠了。这小孩紧紧握着糖,抽抽噎噎说着,话语断断续续:“我妈妈……就是,坐在那,然后栽了下去……”
祁扰玉听懂了,沉默了一会说:“我不会栽下去的。”
“骗人!”胡了先立即反驳,“我一上来你就栽下去了。”
祁扰玉无奈,知道是自己的行为勾起了他的痛苦。他把对方连哄带骗的哄回去睡觉。小胡了先大概是哭累了,很快就睡着,手里依旧紧紧抓着那快糖。
第二天胡了先起床后眼睛都睁不开,手上黏糊糊的。他被老师带着去洗手,用冰袋敷眼。老师以为他是晚上做噩梦了,温柔道:“小先昨晚是做噩梦了吗?下次做噩梦睡不着了可以来找老师。”
不过还好,他赶上了外出游玩,到达目的地时却没看到祁扰玉。回去才知道,祁扰玉发烧了。
他心里慌得很,逃了手工课想去看祁扰玉。医疗室在一楼,过去要经过老师们的办公室。他怕被老师发现不敢过去。他焦急的环绕一圈,看到医疗室的窗户开着,而且正好朝着绿植,很适合躲藏。他贴着窗户下面的墙壁,听到了院长妈妈叹息一声:“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
然后是一阵沉默,院长妈妈又说:“过几天小贤的养父母就要来接他了,你会来为他送行的吧。”
“我知道的,院长妈妈。这对小贤是最好的。”胡了先听到祁扰玉虚弱的声音,“对大家都是最好的。”
三天后小贤被养父母接走。小贤走前念念不忘祁哥哥,但是却没找到他。晚上等大家都睡了,胡了先登上天台,发现他果然在这。祁扰玉又坐在栏杆上。对方看到他来,翻身从护栏下来。
“小贤走之前很想见你。”胡了先凑过去说。
“嗯,我知道。”祁扰玉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却让人感觉他在难过。
“为什么不去见他?”
祁扰玉笑了笑,那笑容格外的落寞:“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离开,但是……我没有准备好。”
胡了先趴靠在栏杆,侧头看着他在笑,眼睛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像是眼泪。
“祁扰玉!”
祁扰玉侧头看他。
胡了先往他手里塞了块糖,斟酌道:“我们……要不做朋友吧。”他有些怕他笑,感觉很像在哭。
祁扰玉盯着他,捏了捏手里的糖,笑了:“我们是家人。”
他没想到祁扰玉会这么说,一时憋红了脸。他慌张开口:“那我们也是朋友了。”
“嗯。”祁扰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多年后的某天,胡了先才意识到当年他提出的做朋友,祁扰玉会那样回答。因为家人对祁扰玉而言,是最为珍贵与求之不得。
三个月后,胡了先的父亲要把他接走。
“你明明有父亲为什么还会被送到这里?”祁扰玉看着窗外和院长妈妈交谈的男人,和胡了先的长相确实相似。
胡了先也很郁闷:“我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只有妈妈一个人。”
祁扰玉奇怪他并不高兴:“怎么不高兴,还有家人不应该开心吗?”
“或许吧。”胡了先对这个突然冒出的父亲喜欢不起来,看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物品,也许因为他是私生子吧。
即使胡了先再不情愿,但因为他的血亲是他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胡了先只能跟他离开福利院。胡了先对这个“父亲”提了要求:一个星期后再来接他。那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过问原因便同意了。
胡了先一点也不愿意和福利院的大家分开。没过几天,院长妈妈单独把祁扰玉叫过去,胡了先偷摸跟上去听墙角,结果被发现了。他正缩着脖子假装路过,祁扰玉笑笑请他进来。于是胡了先乖乖坐在一旁当摆件,不打扰他们。
院长妈妈说:“小祁,有对夫妻想收养你,你想跟他们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