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埋头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盯了盛长青几秒,又低下头继续扒饭。盛长青被那个冷漠至极的眼神看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周遭的空气都显得有几分凝固,往昔的回忆突然全部想起来了。
“我吃完先走了,我刚看到消息,奂生白找我有些事,你两继续。”说完就自觉先溜。感觉再待下去,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呢。
展承昱重新拿过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夹走了那块被盛长青放上去的排骨和周边的菜一起。一只默不作声的楚琰才重新动筷子,开始对那一块菜下手。
被营养液灌多了的后遗症就是:一个习惯了饭菜在胃中消化的楚琰,咀嚼口中饭菜的姿势甚至有几分生硬。忙碌的课业和昏迷的三天,这可以说是楚琰来到卡俄斯军校的第一顿饭。如果不是被展承昱硬拉来食堂,他自己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营养液节约时间和能够迅速补充能量的生活。
楚琰吃了个七分饱就没有继续了。食盘里还有些饭餐,展承昱也很自然的接过,毫不嫌弃的吃了起来。
“你说,我真的能够分清哪个是真的吗?”
展承昱低头吃着,应了声示意自己在听,但没有回答楚琰的问题,他清楚楚琰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我以为我分不清的,可是我的记忆力不允许,我记得当时发生的所有,清清楚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脑海里,在这三天过了无数遍。所以,怎么办啊,展承昱?”楚琰叫着展承昱,却始终低着头,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叩问自己。
过了饭点的食堂早就空空如也,硕大的大厅就剩下两人。
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展承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直视着楚琰:“那就相信自己看到的吧,看到的所有,都不要去怀疑。”
摩挲手腕的动作停下,楚琰重新坐直了身体。
对啊,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模拟世界里“死去”的俞暮影在现实世界死而复生;相信所有人都陈词,即使是世理奈阐述的和他所见完全不同的“末弋”之战;相信唯一可能成为证人的穆雪儿“疯了”。
相信在展承昱描述的他经历的那一场战役里,没有白藏的背叛,商九衡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保存同伴;没有俞暮影的拼死挽回,那70%的爆炸痛感把他砸进地底只是他的幻觉泡影,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所有人英勇无畏与异兽潮暴动牺牲的对抗。
相信无论是在自己光脑还是学校公共光脑上查询到的资料。
“俞暮影,卡俄斯军校学生,未毕业。在‘末弋’之战后心理受到巨大影响,休学一年,后复学重新学习一年后选择退学。同年,世理奈毕业,进入赛特星担任医疗兵一年。俞暮影和世理奈在三年后结为法定伴侣,世理奈在‘末弋’之战中身体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终身未孕。”
“穆雪儿,帝国军校学生,未毕业。‘末弋’之战后,昏迷半个月,醒来后出现精神异常,无法与人进行正常交流,穆家为其办理退学,后将其养在穆家名下的养老院中,直至去世。”
……
在无论是展承昱还是盛长青向他描绘的那一场战役里,都和他有着全然不同的故事线。一样的开头,却是全然不一样的发展,又最终归于了一样的结局。而唯一在两个故事线中出现最大偏差的白藏和俞暮影,却展现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楚琰清楚自己对于感情界定的不敏感,但他并没有怀疑过俞暮影和孟晴朗的感情,那就不应该出现和世理奈结婚相爱的结局。那如果,他看见的“俞暮影”不是“俞暮影”,那么一切都游刃而解。如果不是俞暮影,又是谁在操盘着这一切,又是谁在故意让他知道这一切。
平静无波的海面下蕴藏着滔天巨浪,就好像有一张巨大的忘朝他铺展开来,有人在把他当做棋子,在下一场跨越百年的棋局。可棋手不知棋子,那么一切皆有翻盘的可能。
想到这里,仿佛一切都豁然开朗,楚琰不在纠结现实与虚拟的区分。暗潮涌动,一场猎物与猎手的追逐战拉开序幕,可谁才是那真正的猎手,谁是那螳螂捕蝉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
无人知晓。
却又格外让人激动。
那些暗中被标上筹码的猎物,真的能像猎人安排的那样,走向为他们亲自准备好的牢笼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