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许是太疲惫,商翕眼眸一敛,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夜睡得不太好,总是噩梦缠身。
梦里,她回到了春欣殿发生变故那日,也回到了蔺煦闯入她寝殿那晚。
次日,商翕醒来时,眼底还浮有淡淡乌青。
小满给她梳妆过后便去膳房给她取早膳。
商翕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等着。
“公主昨夜没睡好?”
一道少年音从窗外幽幽飘来。
商翕身子一愣,循声望去,蔺煦正站在窗外看她,他换了身墨绿圆领衣袍,绣着竹叶纹样,青丝高束,发尾垂落在他胸前,额前的碎发被清风拂动,俊朗的眉眼里有融不掉的狂傲与冷戾,整个人瞧上去放荡且张狂。
“你——”
“我怎么又来了。”蔺煦抢过她的话。
商翕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昨夜睡得也不怎么样。”
她一眼就看见他眼底乌青,比她的还要稍稍明显一些,不过,蔺煦的气色倒是比前天夜里好上许多,想来伤应当无大碍了。
听她这么一说,蔺煦回忆起昨夜情形。
昨夜躺在床榻,他夜不能寐,一闭眼便满脑子都是在花园的场景,无论他如何忘都忘不掉。
加之他还有伤在身,一翻身,伤口就裂开了,他不知昨夜自己重新处理了多少次伤口,反正等他隐约有些困意时,天色已经亮了,他索性便不再睡,盥沐过后换了身衣裳又跑回春欣殿来了。
心知她赶不走蔺煦,于是,她打开了房门:“你别在那站着,免得一会被人瞧见。”
蔺煦顺着她的意思走入房中,商翕刚要关门,小满恰恰端了早膳过来。
“蔺煦,有人过来了,你别出声。”商翕在门前回头提醒他。
“公主,”小满笑着走过来:“今日奴婢特让膳房熬了些补身子的汤,您身子骨弱,定要多喝些。”
她正要将早膳端入房内,却被商翕一手拦住,接过她手中早膳,道:“好,我知道了,小满你也去吃早膳吧。”
话一说完,她将房门一关,余小满一人在门外迷茫了会。
春欣殿膳房每日所做的膳食皆由杨蓁在前一晚便亲自吩咐过的,故一日三餐均很丰富。
商翕将早膳一一摆至桌案,边问:“用过早膳了?”
蔺煦毫不客气道:“没啊,所以特来陪公主用膳。”
商翕无言觑他一眼,将一盅炖的鲜美的汤放至蔺煦身前,“你将这补汤喝了。”
蔺煦瞟一眼眼前的汤,推拒道:“不用。”
“喝粥就行。”他说着,从桌上端起一碗南瓜粥。
商翕将南瓜粥抢过来:“这是我的早膳,你不准拿。”
蔺煦讪讪收回手。
商翕指着那盅汤道:“把这个喝了,你才能吃其他的。”
她摆出寝殿主人的气势。
蔺煦轻哼一声,道:“公主这是在担心我的伤?”
“是啊,”商翕直言:“多喝些补汤,你的伤才能好得快。”
这样他是不是也算欠她一份人情了,届时她或许能用这个人情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商翕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的。
“多谢公主关心,只是——”
蔺煦推开身前的补汤,神色淡淡:“公主的这份关心我可承不起。”
他抬眸望她,眼神似是看透一切。
商翕无法,放下南瓜粥,自己端过补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她虽用着早膳,心思可没在这上头。
蔺煦吃着她放下的南瓜粥,时不时瞄她一眼,将她心底琢磨的事看的一清二楚。
她想赶他走,他就偏不顺她意。
“蔺煦,”商翕突然出声道:“你如今受着伤,是病患,当多出去走走透透气才好,不要一直待在这里,明白吗?”
她的意图显而易见,毫不掩饰。
蔺煦配合着“嗯”了一声。
商翕喝完汤,又吃下几块糕点,肚子已经饱了。
她起身正欲出门,身后的蔺煦也跟了上去,商翕不解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蔺煦正儿八经道:“方才不是公主说要多出去走走么,我觉着公主说得挺有道理。”
“不是,”商翕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该出宫,出宫去走走。”
“这样啊,”蔺煦佯装思虑一番,道:“可我的伤昨日又严重了些,此刻恐怕是出不去了,即便出了春欣殿,估摸着也会被宫里的侍卫逮到。”
“近日,这宫里守卫好似多了些。”他状似随口地提了一句。
宫里守卫增多,还不都是拜他中秋夜行刺太子所赐。
商翕心里嘟囔着。
“可你跟着我也很不妥,你是宁国公世子,定会被人发现的。”
闻言,蔺煦不知从哪拿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悠悠道:“这不就成了。”
“我跟在公主身后,公主只当我是侍卫便好。”
“至于其他人,只要公主不说,谁敢多言。”
商翕上下打量着他,恼道:“你这身行头一点也不像个侍卫。”
她不愿再理会他,继续走出门。
蔺煦就戴着面具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