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柔现在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光头说见过她书包侧边露出的工牌带子，是个特别牛的大公司。

时澈倒是不意外，甚至觉得就应该这样。

他记得曾经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独立创作，他这种连艺术细菌都没有的人，都觉得很不错。那时她还喜欢去各种奇奇怪怪的艺术展览。他被拉着去过两次，谈不上有兴趣，但也算不上讨厌。她像只精力用不完的小蝴蝶，他也觉得好像应该这么一直美好下去。

周六早上没有见她去上班，本以为是休假，时澈刚从银行回来，开着老头子的老奔驰，打着转弯灯刚要拐进去，就见到她急急忙忙地跑到路边，皱眉挂了电话还着急忙慌的张望。

他停在店门口又没下车，目光透过贴了暗色膜的玻璃，从侧后镜看着她拦不到车。火都没熄，空调还呼呼地吹着冷风，时澈都手指轻轻点着，左手肘着车门，按着额角思量。最后还是啧了声，按捺不住地把方向盘一打，倒了出去。

“送你一趟？”

车窗落下，滴楞的提示音下，他落下车窗。

已经快上午11点，开车都晒得手臂发疼的阳光，即使曲柔站在阴凉里，也被热浪蒸得满脸通红。她没拒绝，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去公司？”

“嗯。”

曲柔把安全带扣好，边把包放在腿上掏了掏，又合上，问向时澈：“有纸巾么？”

他努努嘴，说她面前的储物格里有。

曲柔按开柜门但手愣在半空。那包深蓝色的抽纸旁边，一盒拆开过的银色方盒子，包装上写着三片装，但那开口滑出的，只有单薄的一个。曲柔纸也没拿，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把格门按关了回去，推上的动作十分迅速，声音透着果决。

时澈正看着导航，只是觉得异样，没多想。

阳光打在她光洁的大腿上，有些发痛。曲柔紧皱着眉，抬手把遮阳板放下，一张粉色带着劣质香气的卡片又悠悠然落到她腿上。

“……”

她倒不是不能理解，时澈长得帅身材好，痞子个性腰也得劲，这么多年有些莺莺燕燕的也不奇怪。但她看着那张粉色的卡片还是觉得刺眼，那尖尖的角好像扎在她的眉心上。

曲柔不自觉地皱眉低头，把那张卡片捏起来，再次摁开储物格，夹着扔了进去。呼吸间觉得车里的香水味都觉得烦躁，把头别到一边。

这两秒的动作被时澈看到眼里，看似看到了，但没明白是怎么个事儿。

他瞟了眼曲柔梗着脖子侧脸往后靠的姿势，又见她的膝盖被晒得发亮，喉头动了动说后排有衬衫，让她拿来盖着防晒。谁知道她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用。

导航的终点是新开发的CBD区域，这两年聚集着全国最顶尖网络和游戏公司的办公室，刚到楼下就有西服套装的工作人员引导着停车，即停即走。

“老师我上楼拿个东西，车能稍微停两分钟吗？”

曲柔抓着包就下车，和车旁的工作人员说。她笑得甜，说得客气，那年轻男人就点点头，抬手指示时澈把车停到内部道路的一边。

停了车就下来靠着车门拔了根烟，歪头看旁边停的车，都是些动辄上百万的豪车。明灭之间他深呵了口烟，抬头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建筑。要看到顶层还挺费劲的，扬得他脖子疼。身边嬉笑走过的女人精致漂亮，身边的男人也是金丝眼镜的精英范儿。时澈看了看自己，T恤运动裤运动鞋，苦笑着吐口烟。

那么漂亮又有能力有心气儿的女孩，就该在这么光鲜亮丽的地方生活，难道要和自己这种天天同扳手榔头打交道的人混在一起吗？他又想到那个简陋的房间，破烂的瓷砖，一时间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时澈想了这么多，脑瓜的引擎都转得冒烟，也没觉得自己被她安排在楼下等着这事儿有什么问题。

他散了散烟味，看到身后有家装修精致的咖啡店，犹豫了下还是拔腿走过去，点了两杯冰美式。躲回清凉的车内，看着一次性纸杯差不多大小的透明塑料杯，他皱眉喝了口，觉得味道有些怪，不确定，再喝一口？果然很怪！！

曲柔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他脑子还是理解不来，随手把她那杯塞进饮料拖盒里，眼神又瞟过那个储物格，想到刚才曲柔莫名其妙的动作，心里疑惑。刚好曲柔回来，拉了车门坐进来，他想打开看看的念头又作罢。

“走吧。”

她钻进来的身体带着蒸腾起来的香气，曲柔取了皮筋把手插进头发里松了松，把那黑色的皮筋套在右手上，俯向出风口，把脸旁的头发吹得翻飞。不禁联想如果她坐在前面那辆崭新的豪车里，是不是会更合适？时澈看得出神，在察觉她转头的前一秒，把头别开。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给你买了咖啡。”

“嗯，谢谢。”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是没什么话，曲柔提着咖啡杯，一口口的啜饮还在打着电话，说的都是些时澈不太能听懂的词。曲柔挂了电话盯着手机，问他想吃什么，她可以请客当答谢他载自己。时澈又摇头，说不需要，曲柔点了下单，才抬眼问他为什么。

“还是有人给你做饭？”

“谁他妈给我做饭，闲得。”

曲柔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那个微微凸出的驼峰，眼神抖了下又飘去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