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峥心头一震,他不知道萧容知道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想狡辩一下,“母亲在说什么?儿子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呀……”
“还装?”萧容轻嗤一声,“萧景贺能继承大统,其中也有你的手笔吧?”
宫变那日,府中薛家精锐全部被薛怀峥带走,直至她兄长殡天,萧景贺继位,那些人才回到府中。要说薛怀峥之前跟萧景贺没点往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你跟萧景贺什么时候开始勾结的?”
“为何要参与太子跟萧景贺的夺嫡之争?”
“若不是我今日问你,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
夺嫡之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萧容了解她的儿子,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整个忠勇侯府都卷入其中的。
薛怀峥本想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却被萧容三连问问的哑口无言。萧容身体不好,他不想让这些烦心事来打扰她。父亲已逝,他年近弱冠,自该撑起忠勇侯府门庭,为母亲遮风挡雨。可没料到,他母亲早已察觉。
薛怀峥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对萧容和盘托出。
萧容是薛清扬的妻子,她有权知道真相。
“娘,”薛怀峥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身上气息变得沉稳、稳重,萧容有些恍惚,好像在薛怀峥的身上看到了薛清扬的影子。薛怀峥担心萧容的身体承受不住打击,尽量斟酌着用词,“众人皆知,是沈家勾结南夷谋害父亲,才让父亲战死疆场,其实并非如此……”
见萧容面露疑惑,薛怀峥咬咬牙讲出实情,“沈家不过是爪牙,谋害父亲的幕后真凶,是先皇!”
萧容闻言,瞳孔一震。
都说到这里了,薛怀峥也不再隐瞒,“沈家行刑前一晚,沈烈告诉我,是先皇授意沈家在南夷战场上找机会除掉父亲,有先皇的亲笔书信为证……”
萧容身体轻晃一下,薛怀峥连忙上前扶住,眼神担忧,“娘,您没事吧?”他端起茶杯,递到萧容嘴边,“娘,您喝口水缓缓。”
萧容就着薛怀峥的手,喝了一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
她只是骤听惊天密闻,一时缓不过神。
“所以,你跟萧景贺合作,帮萧景贺上位,就是为了拉先皇下马,为你父亲报仇?”
“是也不全是。”
“先皇为了一己之私就能杀害国之栋梁,让整个晟朝陷入危机,岂是明君?若是真如先皇之意,答应匈奴的条件跟匈奴和谈,那晟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若是父亲还在,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晟朝走向死局。”
“萧景贺答应,只要扶他上位,他便放弃和谈,背水一战。儿子观萧景贺此人不类先皇太子一辈,不若赌上一赌,或许能为晟朝博个光明未来。”
薛怀峥没有提及其中还有林楚楚的原因。母亲尚且不知道他跟丞相府家的小姐有旧,他也不想让楚楚担红颜祸水之名,只能等此次凯旋而归,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跟母亲坦白他与楚楚之事。
萧容恍然。
原来这段时间,在她因丈夫离世悲痛欲绝、缠绵病榻时,薛怀峥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事。
她摸摸薛怀峥的头,眼中带着心疼和欣慰。
不知什么时候,她那顽劣不堪、混世魔王一般地儿子竟长这么大了,足以撑起一府门楣,有点小侯爷的样了。
若是清扬看到,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看见萧容眼圈泛红,薛怀峥有些后悔。他之前就在担心娘要是知道是自己的兄长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该有多痛苦,多难过,所以他才一直隐瞒着没有告诉萧容真相。
今日就算娘再质疑、逼问,他也应该一直隐瞒下去,至少等娘身体好些再说。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生疏地安慰道:“娘……您别难过……父亲的仇儿子已经替他报了……万事还有儿子在呢……”
萧容拭了拭眼角,强撑起一个笑容,“峥儿,你做的很好,要是你父亲还在,也会为你骄傲的……”
薛怀峥惊讶的微微张大眼睛,“娘……”
他娘这么容易就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你以为我会为了先皇难过?”萧容摇摇头,“实话说,当听到是先皇杀了你爹,我确实有些震惊,但现在想来,也不奇怪,先皇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自从你爹多年前打败南夷得胜归来,先皇便一直忌惮我们家,担心你爹手握兵权,功高盖主。你爹是个忠臣,不愿与先皇为敌,于是顺从先皇心意,交还手中兵权,在京中赋闲多年。我和你爹知道你从小就想当将军,却一直阻止,也是这个原因,总想着让一让,避一避,让先皇知道我们没那份心思,能给我们一条活路。几年前的南夷之战,朝中无人可用,你爹为了晟朝,不顾我的反对,还是毅然决然上了战场。”
萧容冷嗤一声,语气中全是后悔和愤恨,“狡兔死走狗烹。若是知道你爹最后还是会死在先皇手上,当初就不该一退再退,就该牢牢把握兵权。投鼠忌器,先皇总归有所忌惮。”
萧容看着薛怀峥,眼中有欣慰,也有骄傲,“峥儿,你很像你爹,为国为民,在所不惜。但有一点你比你爹强,忠君本不错,但不能愚忠。你的心中要有把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要清楚。”
“此次与匈奴一战,为娘盼你收复凉州,得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