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日过去,浩浩荡荡的凉州军终于回到长安。
长安百姓纷纷站在街道两侧迎接——
“是凉州军!凉州军回来了!”
“怀化将军,我看到怀化将军了!”
“诶?怀化将军身后的那两个年轻将领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他们俩你都不知道?你真是长安人?”
那人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来长安定居不久,对长安还不太熟……”
“那个抱着长枪的,是怀化将军的亲孙,孔昭,自小就跟着怀化将军镇守凉州,另一个嘛……”他看着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一手拉缰一手提剑,神情些许不耐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忌惮,生怕被他听见,小声的在刚来长安的外地人耳边说道,“是薛大将军的儿子,薛怀峥,几年前突然在长安消失,没想到是去凉州从军了,听说这次打败匈奴,他功不可没……”
楼下百姓的喧哗声传到了玲珑阁二楼临街的窗边,赵景和一个样貌平平、身材瘦削的男子趴在窗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的盛况。
赵景在攒动的人头中搜寻着薛怀峥的身影,总算在快走到他们跟前的队伍最前面看到了薛怀峥,他兴奋的拍拍林楚楚的肩膀,“快看!薛怀峥过来了!”
戴了人皮面具,打扮成普通男子的林楚楚将赵景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无奈地说:“我看见了。”
不就是四年没见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等薛怀峥走到他们楼下,赵景拼命挥着手中的扇子,笑容像花儿一样灿烂,嘴里喊着——
“薛怀峥!”
“薛怀峥!”
“这里!”
楼下的百姓和对面店铺二楼的人都惊讶地朝他们这边看来,林楚楚觉得有些丢脸,早知道不跟赵景一起出来了。
这动静自然也吸引了薛怀峥的目光。
本来有些不耐的薛怀峥抬眼朝楼上望去,看到那个陌生的脸和熟悉的身影嫌弃地跟赵景拉开距离,他嘴角上扬,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薛怀峥一行将领跟着怀化将军进宫述职,其余士兵则回军营休整。
等薛怀峥从宫中出来,天色已渐晚。
他驾马赶回府中,只是越临近忠勇侯府,马匹的速度越慢了下来。
他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他离家四年,不知母亲过得如何?
即使再磨蹭,也总有到家的时候,薛怀峥到了忠勇侯府,一下马,便听见门口值守的侍卫高兴的说道:“世子回来了!”
“世子回来了,快进去通报夫人!”
一个侍卫快速朝府中跑去,另一人从薛怀峥手中接过马匹,笑着说道:“世子快进府吧,夫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薛怀峥踏入府门,心越发的忐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薛怀峥转过回廊,便看见萧容快步朝他而来,在见到他之后,脚步一滞,停在原地。
薛怀峥见到萧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他走到萧容跟前,定定的看着她,“娘,我回来了!”
萧容眼眶变得通红,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垫起脚尖抬手轻轻摸了摸薛怀峥的头,“都长这么高了……”
薛怀峥眼睛也有些酸涩,他清了清嗓,插科打诨道:“娘,这不都遗传我爹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合该高兴才是……”
“而且我现在也是中郎将了,若不高壮点,如何迎敌?”
萧容听见这话,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
“当年你留下一封书信,就偷溜跑去凉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当年薛清扬出征南夷,她就担心不已,生怕他出点什么事。好不容易听到薛清扬战胜南夷的消息,还没松口气,儿子又跑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去从军,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几年忠勇侯府就她一人。
薛清扬打退南夷之后,担心南夷卷土重来,便一直镇守荆州,但偶有书信也能让她安安心。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薛怀峥,这几年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噩梦都梦见薛怀峥在战场上满身鲜血的模样。
薛怀峥想起当年提笔简单留下书信,然后毅然决然离开,甚至没有跟他娘道别,有些心虚和愧疚。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萧容本来还想再训他几句,但见薛怀峥一脸疲态,想来行军赶路太过辛苦,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心疼地说道:“先回房休息吧。”
薛怀峥以为这事就算这么过了,心中暗自窃喜,没想到萧容接着补了一句,“以后再跟你算帐!”
薛怀峥刚扬起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就知道这关没那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