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翻到数米开外定睛再看,那人居然不见了!
他攥紧指骨,冷冽锋利的眼神环顾周遭,周身暴戾煞气汹涌而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何方妖物?敢跟本尊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旁的门里钻一个身量稍矮的老者。
是真的“钻”。
白尘怀疑地揉揉自己的眼睛,门真的没有打开,老者就是从那不到一指宽的门缝里,“钻”出来的!
门外不远处渐渐凝住一个人。
是真的“凝”。
就像空气化为实质一样凝聚出来的。
一眉目清秀的书生掩口咳嗽,对那老者气恼骂道:“白尘他疯了吧?我以为他是来找姑娘的,结果却是来找咱们麻烦的!”
白尘如被千钧雷霆击中!
他,能见鬼了?
那老者声音缓缓的,带着来自长者的宽容:“不能吧?他脾气虽然暴躁些,却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就算二人有何误会,他也不会迁怒咱们的……吧?”
“蒋老?周霖?”
通体戾气散去,白尘惊异地叫出二人的名字。
蒋老瞬间了然:“瞧,我说什么来着?他刚才不知道是你。他眼中的咱们就是一团雾……”
白尘终于明白,街巷上的那些行人,根本就是深夜冒出来游荡的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那滴血的功劳,还是泰山阎君送来的药有额外疗效?他现在没空探究,满心都是欣喜若狂!
他与她之间,终于不隔着一个世界了!
“我能看见你们了。”他欣然上前,对周霖和蒋老说。
周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狐疑地问蒋老:“他说的看见,跟咱们理解的看见,是一个看见吗?”
白尘心中好笑,说:“就是你们理解的看见,终于见面了!”
周霖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做到的?”
蒋老也问:“难不成那日,你也死过一次了?”
白尘不愿暴露太多,含糊敷衍:“兴许吧!”
他心情好,难得放下身段跟周霖道歉:“刚刚对不住了。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没有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我还以为是来杀我的。”
周霖嗤笑嘲讽:“说得你的命很重要似的!”
“也就还行吧!”白尘语气傲娇,“毕竟,哪个妖不想做妖王呢?”
周霖大大翻了个白眼,还想继续吵,蒋老连忙从中调和:“虽受了难,却也算因祸得福了。”
周霖不依不饶地嚷嚷:“谁是祸?他才是那个祸!若非他一直纠缠,怎会引来那妖,姑娘又怎会……”
他话说至此便哽住了,空气顿时凝滞,只有夜风拂过新叶的“飒飒”声。
蒋老叹了一声打破沉寂,“哎呀,姑娘是神仙啊,那神仙下凡是来渡劫的,如今渡劫完成做回神仙,咱们该替她高兴才是嘛!”
白尘凛冽的低声带了些哑:“她,一直都没回来?”
周霖没作答,蒋老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一股无名之火从五脏肺腑直顶天灵盖,白尘呼吸渐重,突然怒道:“我找她去问问清楚!我、你们、楚枝南青,还有,还有小白!咱们这么多人,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
他拔脚就要走,蒋老赶紧飘到前面挡住他,语重心长地劝说:“别冲动啊!姑娘是神仙,且不说神仙都是日理万机的,就说她离开那么久,现在肯定积压了一堆事务要处理呢!”
白尘怒道:“那就可以将我,将咱们大家,都丢在这儿不闻不问?连个交代都没有?”
蒋老好言相劝:“别急。待她空下来,应当会来跟大家告个别的。”
“告别”二字如两把尖刀,狠狠插在白尘的心上。
是啊!
她是威仪抵挡人间妖邪的冥神,一现身便若漫天朱霞披身,令人只能仰视。
她又怎会再回到这座临江小城,做一间小小茶楼的东家呢?
他与她之间,还能有什么可能……
白尘从不是轻易言弃的人,胸中永远燃烧着炯炯斗志。
可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形,他终于生出片刻的茫然,还有身为凡人之躯的无力感。
他只是个精怪,她却早已成神。
二人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壤?
白尘终究没去。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救了两次。他若这时候闹上冥府,让她对自己负责,岂不真成了泰山口中的“白眼狼畜生”?
白尘到厨房翻出两坛酒,周霖一坛、他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