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豹来时,屋里正吵着。
“就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重新融成金元宝,还是这个份量的金子,一两都不会少!”
“这个好看!”
“那你就换个别的样子!观音菩萨、弥勒佛,不比这阴曹地府的人吉利多了?”
“观音管不着我的事!我能看见鬼,屋里放冥神金像才是吉利!”
“大不了我再给你添些金子,你换个佛祖金像,一样驱鬼避凶。”
“你到底为何怕这个冥神?”
“我何时怕她了?”
“那你连她的神像都不敢看!”
“我那是不敢看吗?我那是不想看!”
“呵,就因为她喜穿玄色,你都不乐意让我穿黑色!你到底是怕她,还是对她有愧?为何这么避讳看到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你……放肆!”白尘突然恼羞成怒。
阎月半点不带怕的,“噢,戳中痛处了?知道自己没理,就开始拿身份压人,你可真幼稚!”
白尘脸色阴沉下去,“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尊如此说话?!”
阎月翻个白眼:“不乐意听就出去,这是我的客房!这冥神金像我偏要留着,还要摆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她话没说完,怀中的金像突然被一股大力抽走,随即“砰”一声撞到墙上!
不知为何,那闷声犹如撞在了阎月的心上一般,中断了她所有声音和思绪。
白尘在她吃惊而震怒的神色里,莫名败下阵来,心虚得连心跳都开始紊乱。
阎月沉默地捡起金像,金像虽厚实,中间却仍是空的,金子质地又软,这一摔一撞直接变了形。那恐怖的獠牙鬼面,已经歪斜瘪塌,再也看不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沉默似无声的重压,劈山倒海袭来。
白尘几度想开口,想道歉、想解释,却因心中胆怯忐忑,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阎月盯着变形的神像,良久才开口:“滚出去。”
白尘眉间微蹙,紧接着阎月又冒出一句:“你我自此恩断义绝,我不想再看见你。”
白尘难以置信地抬眼,继而愤怒涌上来,愤怒质问:“就为这么个小小的死物,你要与我恩断义绝?”
阎月没回答,只是将目光从金像上转移到白尘的脸上,“我说——”
“滚!”
白尘猛地浑身绷紧,眼中闪过震惊,不自觉后退两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转身离去。
“尊,尊上……”
白鹭豹看白尘闪出来,竟然不管仍身处热闹的京城,便直接跃起消失于夜幕中,只得赶紧追上去。
白尘直跑到郊外才停下,白鹭豹劝说:“尊上,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跟月姑娘发脾气?回去哄两句……”
“你没感觉到吗?”白尘抬起脸。
白鹭豹诧异一瞬,突然说:“尊上说的是……屋里突然冒出的那股阴煞之气?”
白尘眉心凝重,“我看得很清楚,那股阴煞之气是从她身体里迸发而出的。”
白鹭豹挠挠头问:“她该不会是鬼煞吧?机缘巧合没死,却有了阴阳眼,并身具鬼煞之力?”
白尘脑子乱成一团,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她身上有太多不对劲儿,我得去冥府一趟,查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阎月杵在原地良久,突然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为何,看到被摔瘪的神仙,胸膛陡然涌出一股压制不住的滔天怒火。若非努力克制,她恐怕会冲上去给白尘几拳!
那股盛怒淡去后,她才恍然回过神。
诚如白尘所说,这不过是一块金子铸造的死物,不论是何形状,这坨金子都是她的。她何必非得为一坨金子与他对着干?甚至还说出恩断义绝、不再相见的狠话……
阎月颓然坐到椅子上,因握住神像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好奇怪……
她明明从未见过冥神,为何无法容忍这神像受辱?
突然怒意盛浓,究竟是为冥神,还是为自己未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