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阳有些尴尬地看了郑老爷一眼,说:“郑家,请我来,降妖驱祟……”
阎月天真,压根儿没往自己身上想,只是惊愕问郑老爷:“驱祟?那可是你儿子啊!他又没害你,你驱他干什么?”
堂间几人面面相觑,齐昭阳总不好当众提醒,其实驱的是她。但此时把人拉出去说,会不会让郑家认为二人有所勾连?
正在想如何应对时,郑老爷果然满面狐疑地问:“二人,早就相识?”
不等齐昭阳开口,阎月先一步说:“也没多早。先前顺路,便结伴而行了几天。”
齐昭阳心里默默地说:十三天半。
郑老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齐昭阳只能试探着问阎月:“你,怎会认识郑家公子?”
阎月有些犹豫,她活见鬼这事儿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毕竟这意味着不详,她可不想被人们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齐昭阳说:“阎姑娘,别担心。有我在,你如实说就好。”
齐昭阳原本想的是,就算阎月是在扯谎蒙骗,有他清虚观仙师的身份在,怎么也能护得住她。
不想阎月扫了一眼场间的齐昭阳、郑老爷、管家,说:“那你们可别害怕哦!”
随即她压低声音道:“我能看见鬼。”
不等他们几人有所反应,她便继续对郑老爷说:“郑谦不是恶鬼,他没想害你们。郑夫人的病是伤心过度所致,不是郑谦害的!你因他病故,一夜白头,不是很疼你儿子吗?那今日怎么还请人来驱他呢?”
郑老爷无措地看向齐昭阳。
齐昭阳嘴唇抿得死紧,心说:你再闹下去,我可不好替你转圜了!
他没接阎月的话,转而询问:“你怎会能见鬼?你有阴阳眼?”
阎月眨眨眼睛,没好意思问阴阳眼是什么样的,只说:“原本是没有的。死过一次之后,醒来就能看见鬼了。”
“死过一次?”齐昭阳错愕。
阎月道:“嗯。我家人给我配了冥婚,我是从棺材里醒过来的,之后就发现能见鬼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敢跟人说过。”
她说着问齐昭阳:“哎,你是仙师,你能治这个吗?”
齐昭阳没反应过来:“啊?治什么?”
“治阴阳眼啊!”阎月苦恼道:“我不想见鬼啊!他们走路都是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关窗关门也没用,还是能进来!可吓人了!”
管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四下乱看,好像生怕身边会有鬼。
阎月宽慰道:“哎呀放心!他们不能见光,白天不出来的!”
管家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谁知阎月却指着桌上的黑伞说:“他们白天只能猫在这里,晚上才能出来。”
管家吓得后退一步:“谁,谁在那里?鬼?”
阎月语气轻快地说:“自然是郑谦啊!要不他再三恳求,还有……他的一个朋友,软磨硬泡、死乞白赖非要我帮忙,我才不想再来了呢!”
郑老爷话音都有些变调了:“你是说,我儿的魂魄,就在这把伞里?”
阎月点点头:“嗯。他晚上回来看你们,白天只能缩在阴暗不见光的地方。这伞是我特意定制的,数层黑色油纸和墨色布料叠加而成,一点光都不透,他们呆得能舒服些。”
郑老爷求助似的看向齐昭阳,“仙师,这位姑娘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齐昭阳迟疑道:“观里确有关于阴阳眼的记载,我现在还不能断定,要天黑下来后才能知道。”
郑老爷眼圈有些红,问:“若这姑娘所说是真,您能让我看见我儿吗?”
齐昭阳犹豫片刻,说:“用外物辅助,能让你看见一团似烟似雾的影子。”
“这就够了,够了……”郑老爷十分感激,声音有些哽咽。
他对阎月一改态度,吩咐下人准备好果子点心,让二人慢慢歇着等。
阎月吃着香甜的点心,感叹道:“你们只能看到一团烟雾啊……”
齐昭阳奇道:“那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阎月比划着:“跟真人一样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乍看下去与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他们没有影子,走路是用飘的,不会晃动。”
齐昭阳不禁道:“真稀奇。原来鬼不是以烟雾状存于世间,而是以原本的模样。”
阎月点头:“我先前不会辨别是人是鬼,被吓到好几次呢!”
“鬼的样子很可怕?”
“那倒没有。就是吧,好端端一人站在你跟前,阴森森地问‘你看得见我?’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那确实,还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