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月阁归附杜沾衣之事传遍大江南北。
沈常安沉默地杀死带头反抗的几名门徒与长老,将他们尸首悬挂于正门前示威,他封掉明月阁的传送阵与传书,穿上丧服,登阁主之位。
明月阁正门对面一酒楼二楼靠窗雅座上,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女子姿态从容,自斟自饮,时不时撩起眼皮望向门上尸首,男子默不作声,只盯着眼前酒杯,似在出神。
须臾,贺兰今倒尽了最后一滴酒,她抬头一饮而尽,向后靠了靠,发出满足的喟叹,她看向对面那人,“你看清了,明月阁此时凶险的很,你那兄长正在大肆屠杀,啧,看看,你还要去吗?”
沈常乐动也不动,快速眨了两下眼。
与他相处一日的贺兰今已经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她笑了一下,“好啊,那先说好,一切听我的,你要是再乱说乱做,我就封着你的穴将你扔到河中喂鱼去。”
沈常乐又眨了两下眼。
贺兰今慢悠悠看了他一阵,竖起两指,隔空解开他身上的穴位。
沈常乐甫一解放,大口呼吸起来,他望向明月阁正门,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他又转头看向对面那戴着金边狐狸面具的女娘,含糊地小声叫了起来,“唔唔唔唔唔!”
贺兰今:“没说不让你说话,说人话。”
沈常乐:“哥哥不会这样!”顿了顿,他加道,“他一定是被那个叫杜沾衣的人逼的!”
这一路上他听闻了杜沾衣的恶行,不少门派都对他发出了通缉令,连带着还有一个叫贺兰今的,不人不妖,如今人妖两族都在通缉她。
贺兰今不置可否。
沈常乐忽然望向她,眼睛亮了亮,“姐姐!你这么厉害,一定是能打败他的吧!”
他已忘却贺兰今封他穴位,只记得她几招就能打昏那位看起来很厉害的异瞳殿下,沈常乐虽心智不成熟,但在修炼方面十分在行,他一眼就看出眼前女娘修为在自己见过的所有人之上。
贺兰今沉默着。
她记起摘星台上与杜沾衣对上的几招,缓缓皱起眉。杜沾衣当时身中剧毒,又与晏家兄弟缠斗许久,对上自己时,仍不落下风。
这是何等修为。
虽然当时贺兰今也并未使出全力,但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放手一搏,能否有机会斩杀他。
沈常乐眼中泛出星星,仿佛在说“我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他记吃不记打,贺兰今冷漠侧首,借着高处便利垂眸看去,以往门庭若市的明月阁此时门可罗雀,更有些人故意绕了远路也不愿意路过这片地,门外没有门徒守门,朱红色大门紧闭,高墙上似乎笼着一层薄光。
外有结界,偷偷溜进去怕是不可能了。
贺兰今望向沈常乐。
*
“开门!开门!哥哥!!开门啊!”
大门严丝闭合,里面一点动静也没,似乎无人听到他的呼声。但沈常乐体力旺盛,他没注意在一旁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百姓,卖力地砸着门。
一刻钟后,大门轻轻动了一下,缓缓拉开一条缝,随即,一只苍白的手从门中探出,扯住沈常乐的衣领,在他的叫声中将他拉了进去。
沈常乐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被狠狠掼在大门上,后脑勺撞出“咚”的一声响,登时眼冒金星。
他难受的“哎呦”一声,扶着头想蹲下去,却被那人铁钳似的手定在门上。
沈常乐缓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人是他哥哥。
沈常安面色发沉,眸如寒星,嘴角压了下去,他望着弟弟一脸懵懂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回来做什么!”
沈常乐从没见过他哥哥这副模样,他懵了一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欣喜咽了下去,大脑一片空白。
沈常安厉声道:“你没听到天下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还回来!是想找死吗?!!”
沈常乐一心回来是想帮助哥哥,却被他如此凶,眼中难得泛起伤心的情绪,他嘴角一咧,大哭起来。
见他泪珠一滚,沈常安心中难耐起来,他眸光动了动,抿抿唇,声音不觉放柔了许多。
兄弟俩一个满心委屈,一个纠结难安,都是心烦意乱,因此无人注意到,沈常乐衣袍下摆忽然溜出一条小蛇,无声无息。
贺兰今在明月阁四处游走,明月阁内点缀着各种花树,四季不败,芬芳沁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建筑颜色华丽,却不显庸俗,与周围景色十分相衬,行走其间,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她逛了许久,才遇见两名弟子。
贺兰今不动声色地缠绕到树枝上,听他们讲话。
其中女弟子小声道:“方才你就不该通知阁主,他现在肯定十分生气。”
男弟子辩解:“我不通知他还能怎的,难不成让二公子在外一直砸门吗,他那力气,门都要被他砸坏了。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想着他们。”
女弟子:“可是,可是,唉……算了。”她秀气的眉尖一蹙,还是道,“可是我觉得阁主不会是那样的,他肯定是留着后手。”
男弟子嗤道:“那如今杜沾衣都不在了,他也该显现神通了吧。”
女弟子不置可否,她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