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风沙散去,眼前之景豁然开朗。木楼坍塌,满地残骸,院前树影,终成须臾。伴随着几声大厦倾倒的巨响之后,又传来接续不断□□搏击的闷声,拳拳到肉。
明明凭借术法就可以轻松解决,可那人却选择了最为原始的方式,同样,也最是深刻,倾注着所有的恨意与不甘,一泻而出。
四周人影攒动,却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半晌,无一人试图参与这场争执,试图帮一下反派。
或许,也正是因为发现了反派的存在,所以宁可冷眼旁观。
期间,倒也是有学子鼓起了勇气踏步而入,只不过落荒而退时,带回来的只有昏迷不醒的西端。
也许他原本的目标就是西端。
而西端是一早便出了局的,几乎是顾清释放神力的那一刻,他就没撑住,也是,一个学府里平平无奇的学子,如何与顾清相比,还是一个封印全开的顾清。
若非淮卿不想牵连无辜,那么现在躺在此处的,应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淮卿抱着必杀的决心,凝练出体内所有的神力,他捏着寒影的领口,将其死死摁在这片废墟之上,而另一只手,则是灌注着身体里的全部能量,狠狠击去。
脑海里沧泪死亡的画面一遍遍重映,他有多难过,对寒影便有多恨。
一个深受诅咒的人,得以永生。可不会死,不代表不会疼。对于寒影来说,永生永远不是会福幸,只能是诅咒。
千年前就被剥离了魔根,寒影实力尽毁,这而后寥寥岁月里勤加修炼铸就的魔气,没有天赋和血脉的加持,实在不足以此刻的寒影招架淮卿。
他几乎是在单方面承受着淮卿的怒火,而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抵抗。
很快,鲜血四溢,将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发丝,连带着他的呼吸都染出赤红的颜色。
他永远是一身玄衣,即便伤痕累累,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发冠随着剧烈的击打摔落,寒影的一头乌发混杂着粘腻的汗水肆意披散,在那凌厉的攻势之下,寸寸断裂。
反观占据主导地位的淮卿,却满身的污血,同样狼狈。这自然不会是他自己的血,只不过白衣鲜亮,无需多加添饰,就能映照凡世。
是否洁净,是否平安。
此心皎皎,最是率真不过,只可惜总有人试图夺其珍宝,毁其良善。
裹挟着无尽的狠意,故而这位素来出尘的顾学子面目狰狞。
眼中无泪,却如有泣血之意。
寒影已经不记得顾清是怎么来的了,但那一刻,却有些深埋脑海的记忆缓缓浮出了心底。那是他许久以来刻意忽视的回忆,却在此时犹如大难临头一般,悔恨不已。
他不怕顾清的报复,不怕众人的苛责,甚至于性命,也不甚在意,可至于旁得代价,他却不能轻易舍弃。
他不想被洛鸢厌恶。
他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寒影心存侥幸的想着如果洛鸢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因为怜惜而宽恕。
谁对于她来说,才更为重要。
反派从不尝试着试探人心,因为从来无人偏颇于他。但唯独对于洛鸢,他心存侥幸。
没有尝试着支配恶种之力,寒影还没有蠢到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伤痛对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不过通过顾清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的性命。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寒影轻蔑的勾了勾唇。
顾清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眼看着寒影的气息逐渐微弱,但四下的学子还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制止。
顾清的威压可怖,摆明了是不希望有旁人轻易的干扰这场祸事。
看着寒影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有学子发出疑问“再这样下去,那个魔族学子会不会死啊?”她忧心忡忡。
“如此恶劣的学子斗殴事件,怕是再有几个呼吸,夫子便会赶来了。”身旁一人宽慰道,不自觉的观望四周一眼。他们这群人若非是在学子居内,也不能凑上这热闹。
说起来这一切的发生,其实没有过太久。只不过顾清下手太狠,让人毫无招架之力。不得不担心起寒影的安危。
果不其然,再几个转眼的时间,夫子,如期而至。
“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
随着一声厉呵,金光扩散,那夫子半手掐诀,面色冷凝。神力从指尖倾斜,扰动风云,将那衣袖鼓吹成厚厚的洞口,似有倾吞万物之意。悬立半空,他的威压步步迫近。
他在来这之前,只以为寻常的学子滋事,何曾想会闹成现在的模样。
没有留手,夫子调动起满身神力,意欲绞成灵链,将二人死死捆住。
淮卿斜睨一眼,没有在意。回看起身下之人,他面带抽搐的挑了挑眉。
“到时间了……”淮卿郑重的向他发出死亡邀请,随即,那被他一早抛却的长剑一召而来。紧紧把住剑柄,顾清半是踉跄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