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问问夫……”
洛鸢拘谨浅笑,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鸣霍。
她的话,被鸣霍一抬手,便打断在口中。
洛鸢实在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也是,一个照面,便知他不会是普通的夫子。
“你的话,留着给孙吴听。”鸣霍拂袖,就要离去,方才种种,在此刻得以赦免。
可洛鸢却并没有侥幸的感觉。
鸣霍走的奇怪,洛鸢深以为他还要再盘问两三句,谁曾想离去的如此着急。就好像,被自己说中了什么。
洛鸢看不透,但她还编了许多的话不曾告知。
“孙夫子?”洛鸢大声询问,既是疑惑,也是惊讶。
鸣霍撕开光罩,在即将踏入之际翻手,指尖一挥,一个金色的光点便迅速冲向洛鸢的眉心。
“给你两柱香。”他下着最后通牒。
洛鸢听罢,毫不留恋,转身就跑,那点疑虑,她实在没有时间去计较,脑海里莫名浮现孙吴的方位,洛鸢知道,那是鸣霍给予自己的指引。
若是由孙吴执掌,那自己也不必多跑些冤枉路了,一个秘密,就足以撬动人心。
学府之外,远山连绵。若以画布拓下,如有满目苍翠,长水奔流。不必改动,便是一副宁静悠远的画卷。
可若细细看去,却能显而易见的从此找出一个闪烁不定的黑影。
从远方,一步步靠近,直达天际,穿入结界,学府就在其眼前。
恰是日头毒辣的时间,学府门前格外寂静。
那披着顾学子外皮的怪物一步步向前,由本能驱使着闯入,也幸亏门前无人,否则看见了顾清如此情状,只怕是漫天的流言。
拖曳着长剑,步履蹒跚的走着,淮卿的大脑全然麻木,剑刃与地面相接,绵延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站在异族和谐的牌匾之下,怪物就此停住了身形,斜睨着视线,虽然瞳孔惨白,目中无物,但还是被熟悉的东西摄住了身形。
怪物是看不懂,可淮卿明白。
暗黄的宣纸之上,赫然画着沧泪的人像,洋洋洒洒千字的论断他不看,唯有其上一“卒”字仿佛针刺刻画入心。
如此突兀,如此不真实,仿佛是小孩玩笑间弄出的幼稚把戏,可堂而皇之的张贴学府的牌匾之下,让心底的那点荒谬感在瞬间屏退。
怪物默然抬头,就在此刻,脖间青筋暴起,好似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即便这个躯壳尚算平静,但也只是这一秒的假象。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缠绕满身的白色纹路寸寸断裂,顺着皮肤淌下红色的血液。
淮卿疯了……
原本失控的身体轻易由他夺回了控制权,可这一次,彻底失控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那个白衣无尘的顾学子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当然,如果这一切能忽略他满身鲜血的话。
将那宣纸,一揭而下,囫囵念着,淮卿大脑一片空白。他好像夺取了身体的掌控权,又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感知不到周遭的存在,淮卿以本能驱使,破开十指,他从身体里引出沧泪的一丝妖力,以自己为媒介,找寻着好友死去的真相。
没了主人的滋养,这份妖力几乎淡化到虚无,可耐不住淮卿豪气的投入神力,以神格为燃料,供给能量。
那是所有神族视为性命的神格,但淮卿却毫不在意,不必说神格,即便此刻就折损他全部的寿命,他也甘之如饴。
当那不堪一击的惨白色光团真实的触及视线之中时,就确确实实的印证了淮卿的猜测,也剥夺走了他心底那唯一的一丝侥幸。
目眦欲裂,那雕刻着淮卿小人模样的神格,燃烧的愈发急速,原本面色淡然的小人也逐渐映出淮卿此刻可怖的面庞。
父母早亡,幽冥,便是他的全部。淮卿此刻丝毫不介怀自己是否会因此透支而死去,因为他为这世间活着的信仰早已少了大半。
一个隐藏许久的辛秘,在淮卿这个怪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那寒影还未来得及告知于洛鸢的话,此刻被淮卿逐帧观看。
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此,可它还是发生了。
妖力溃散,连带着脑海中的画面也消失不见。那喷涌的神力仿佛在一刻间萎靡,学府门前归于平静,平静到诡异。
淮卿低垂着头,手持那篆刻着神纹的长剑是幽冥费心打造赠予他之物,自他成顾清以来,多是洁白无瑕的模样,如何能窥得这鲜血灌注的阴森情状。
他微张着口,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呼吸。仿佛定住了身子,全然没有反应,可细细看去,却不难发现那颤动不断的瞳孔,以及紧紧拧住的眉心。
是震惊,也是无边的悲愤。
寒影,是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