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探究洛鸢故事的真实性,只不过是在反复的疑问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千年的时光,竟没有一人为他停下脚步。
默然的半刻内,反派彻彻底底的怒了。
他并不是生旁人的气,只不过因为洛鸢触及了他内心最为不堪的过往。
他伸手,倨傲的托起洛鸢的下巴,指节攥紧,微微发力,洛鸢感觉整个下巴都被扯得生疼。
“同情心泛滥?”寒影讽刺的问。“你就这么喜欢当烂好人?”
对于洛鸢与慕皓的这段情谊,寒影不可否认的嫉妒着。
可洛鸢直直与他对视,仍然是那么从容。
“拥有同情心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你以为是我帮了阿泽,实则在之后很长一段沉郁的时光里,也是阿泽在默默的陪伴我。”
“付出是相互的,情感亦然。”洛鸢正视于他,面无表情的拨开寒影的手。
在系统报喜一般的宣告了好感度之后,她再不如从前那般畏他惧他。
她是想攻略反派,但一味的顺从并不是人与人交际的基本法则。
寒影身负法力,若是有心,洛鸢挣脱不掉,可事实上,洛鸢却很轻易的抚下了寒影的手掌,容易到她觉着自己脸上的红印只是错觉。
反派习惯伤害别人,其实也是因为旁人从未善待于他。
而直到现在,洛鸢才对寒影的改变有了实感。
默默转头,洛鸢仿佛精疲力尽一般满脸衰败的垂下身子,阖上双眼,先前那些压抑克制的情感居然在慢慢破茧。
“寒影,我一直珍视性命,可却亲手害了阿泽,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洛鸢坦言,情真意切,而在这一瞬,泪水终是决堤,一泄而下。
豆大的晶莹珠串连成长线在蒲团上狠狠砸落,洛鸢俯身,重重磕下,孱弱的身躯抽动不已。
寒影落寞的站在一旁,明明没有听到一声的抽噎,可他还是知道洛鸢在哭泣。
为一个人的离去悲伤至此,寒影不懂这是怎样的感情,可还是羡慕不已,平心而论,若有机会去改变,他宁可死去的人,是他自己。
少年没吭声,亦没有打扰,在长久的静默里,洛鸢只感到一个身影在她身边站起又落下,微微侧眼,她透过余光发现寒影竟半跪在蒲团之上。
面色凝重,反派只是沉默不语的看向前方。
洛鸢惊了。
她以为按照寒影的气性与经历,决计不会报以惋惜的情感去祭悼,所以从头到尾,她并没有提醒寒影做些什么。
心中泛起波澜,寒影寥落抬头,只觉得自己败了。
洛鸢的三言两语,他就信了她是没有目的的靠近。既然她都能对慕皓如此,那为什么就不会关怀体贴他呢,否则凭什么解释她无缘无故的接近自己。
洛鸢没什么可以从他身上所得到的,寒影心里很清楚,反倒是他,一直在肆意索取,在默默伤害。
寒影的脑海浮现渴望,因为从不曾得到什么,所以内心才会极度扭曲的期盼着。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会满足。
牵引魔气,寒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可还是近似癫狂一般的将其织成密网,目的明确的向着滋养恶种的地方奔去,只为扼制这力量。
恶种可以为他带来一切,可同样囚困着他的情感。一日不剥离,他便一日承受煎熬。
寒影不是不懂,但他在种下恶种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可现在不一样,这是他离做个普通人最接近的时刻,即便万劫不复,寒影也义无反顾。
他接近自残似的在体内运转魔气,丝毫不在意这样做的后果。
在洛鸢看不见的地方,反派的口中缓缓淌下血丝,他面色仍旧平静,可身体内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筋脉寸断,寒影生生遭受着反噬的痛苦。
他的力量不足以抗衡恶种,更别说寒影一直以血肉滋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
月色攀上树梢,映出停落枝头的乌鸦那墨黑的长羽。几阵凉风过后,屋外电闪雷鸣的下起了一场大雨。
两人被困住脚步,不得不在侧厅停留。寺人为洛鸢带来了慕皓遗物,只不过是一封信和一条清丽的发带,可借着微弱的烛光,洛鸢却没了打开的勇气。
在回来的路上,洛鸢曾向洛河询问过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阿泽,又是怎么死的。
她明明一早就发现了异样,也请求顾清去找了援兵,可直到魔族阴谋发动的那一刻,神族都不曾降临。
洛河告诉她,的确有人向神族递送了消息,事关重大,神族也一早便派遣了人来,可在确认消息属实的情况之前,他们却决计不能插手异族的事。
直到漠兵破城的那一刻,他们才切切实实的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而慕皓,就是死在了大战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