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洛鸢心急的回头,下马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几秒,“噗嗤”一声,长矛狠狠插入背后偷袭士兵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洛鸢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士兵猝然倒地,临死前,那双凸起泛红的眼眸还死死盯着她的脸。
好像就在这一个瞬间,洛鸢的大脑清醒了起来。
她顺手松开缰绳,下跃着落到了那人的面前,拔出,又举起,身体内暗红粘稠的血液溅了洛鸢一整脸,甚至于半个眼眶都被浸润,一眼闭阖,洛鸢酸涩的几乎要滴出泪,可她没停。
“父亲。”洛鸢在人流里小声呢喃,希冀的眼光在周围来来回回的不停穿梭。
收起长矛,洛鸢紧握斩翎的剑柄,在人群里灵巧活络的不断游走。她坚持不了多久,在此之前,她必须找到洛河。
“父亲!”洛鸢转而大声高呼了起来,企图让这呼喊传到洛河的耳边。一声接着一声,宣泄着她煎熬迫切的心。
她步履紊乱,神情恍惚,漠兵但凡有来挡路的,她一个不留,统统杀之。
若不速战速决,她只怕要被困死在这。
尸体在她身后蜿蜒,景状极怪。可众人打得火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样。
洛鸢这条路走得虽缓,却并不艰难,顺着女儿的声音,洛河一步步靠近,没了武器,他就夺了把长刀,虽厚重又费力,但洛河却挥砍的掀起了烈烈劲风。
从穹顶之上远远看去,父女俩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可抵挡的姿态相互靠近。
在这个漫长而又煎熬的过程里,洛鸢无数次的幻想着碰面的瞬间,最好不过自己彻彻底底的昏死在洛河面前,将这些复杂的局面丢给大人们来处理。
想完,她心里止不住的发笑,觉得自己幼稚极了。
汗水不止,将她柔顺乌黑的发变的湿粘,又和着脸上的血点滑落,狼狈倒是其次,洛鸢料想自己现在应该算得上是瘆人了。
她半笑着抹了抹面,想要擦去那些痕迹,可越是努力,就越是挫败,那血渍在洛鸢的脸上彻底晕开,满目狰狞,她却浑然不知。
意志力在这样漫长的拉锯中逐渐瓦解,洛鸢企图用这发散的思维减轻一点身体上传来的疼痛,以便她能坚持到洛河的面前。
可真到了那一刻,洛鸢却万分后悔的发现,是她把所有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好像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后,没有一天顺遂如意的日子。
“父亲!”
洛鸢嘶吼着,目眦欲裂。
这两字终究还是在唇边脆弱的碎裂成泡影。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少年的呼喊,那样的轻柔,那样的遥不可及。
对于声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甚至于听到声音的瞬间她就开始头皮发麻。
她迫切的想要转头去看,可理智驱使,她极度冷静的做出了抉择。
紧闭双眸,疼痛如预期一般来临,在洛鸢的大脑里叠加。而她却没心没肺的勾起唇角,顺势瘫倒在地。
若剖开环境因素细细的观望她的神态,未必不会轻声发笑。因为她倒下的姿势是如此的坦荡,如此的直白,滑稽到让人忽略身后那柄厚重的长刀扎扎实实的嵌入了她的血肉,隐忍许久,仿佛只为这一个瞬间。
她本来就是要昏厥的,能顺便替洛河挡下这一刀,洛鸢并不以为这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收回斩翎,洛鸢疲于卸力,直挺挺的就此倒下。
意识即将断片,洛鸢也不想挣扎。可在朦胧间,她还是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存在,略偏些脑袋,她在最后一秒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少年背对月光,依旧是一身的玄衣,单调乏味的不成什么样子。可发间的一串红宝石珠链却耀眼的很,就是在这样暗淡的光线下,她也看得明晰。
“很衬他,很好看。”洛鸢是想这么说的。
长久的观察与思索,洛鸢深以为反派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长相,寥寥几眼,便足以刻骨铭心。
可在平日里,洛鸢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旁人对他的关注,当然,是除了厌恶以外的情绪。虽说用璞玉蒙尘来形容有些牵强,但思来想去,她还是对此报以惋惜。
哪怕仅仅是贪图美色,洛鸢也希望有人多关注他一点,能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爱的这种心境。
可……
她没有时间了。
洛鸢冲寒影勉强的扯了下唇,仿佛是宽慰,而紧接着,她就陷入昏迷。
但在看见寒影的那个瞬间,洛鸢的心情其实早就大好。
她有预感。
她这次也死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