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姐姐快带她去吧,再聊两句我怕她要拉你手上了。”
阿姨连声道“好”,抱着李逵就冲进了女厕,花红裙子摇摇摆摆。
这时,肩膀忽然被一阵风撞过,荷笠往旁边踉跄了几步。他凝眸看去,那背影又小又瘦,像个顽童,但一身宽大拖地的西装服,又使他看上去像个小老头。
菏笠收回眼神,等阿姨带着李逵出来后,交换了手机号码,随后回到了座位。
连理枝盯着趴在蛇皮袋上舔毛的狗,皱眉道:“它吃啥了,这么臭?”说着不动声色地将腿往过道靠去。
“红薯嘛,润肠通便。”菏笠微红了脸,“话说,你没有感觉吗?”
正努力夹臀的连理枝心下一慌,梗着脖子道:“我怎么会有感觉!这种粗鲁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
正在此时,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抬眼望去,原来是时髦哥举着喇叭“喂喂喂”的试音。
“喂,喂。大家早上好,欢迎乘坐‘漫游AI’116号星舰!咱们旅程为期三个月,包吃包住还分美女,一切事项都已由负责人规划统筹好了,各位只管尽情享受,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从指挥!……”
时髦哥还在过道里喋喋不休,而荷笠却被更大的声音几近刺穿了耳膜。
“好你个高义!我说怎么好端端来旅游!竟然是为了女人!”他红着眼叫着,跳起来冲过去对叫高义的人一顿撕扯。
旁边人嚼着嘴里的残渣,两眼放光地看着这出好戏。被打断话的时髦哥上前去拉两人,只不过连理枝处于暴走状态,长手长脚乱打一气,肘关节狠狠地撞上时髦哥嵌在脸上的墨镜。也不知这墨镜是何材质,竟然没碎。不过荷笠瞧见一颗圆珠子从他身上掉了下来,泛着绿光,滚入了拥挤的行李中。
刺耳的骂声和粗犷的求饶声紧密缠连,待声音歇去,那两张脸都变得红艳艳了。
几位黑衣大汉姗姗来迟,敷衍地对被打的高义慰问几句,便拉着连理枝走了。
连理枝还在回头叫骂不休:
“我操你大爷!喜欢女人还干老子屁|眼!死猪发|情是吧,是个孔就要钻!”
“高义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坐在原位的高义正了正西服领口,又曲起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迹,迎上众人戏谑的眼神,坦然道:“他就是爱多想。”
众人交换了眼神,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纷纷道:
“我就是瞒着老婆出来的,成天对着个黄脸婆有啥意思啊!”
“我老婆倒是漂亮,不过睡久了也没意思,出来尝尝鲜。”
“话说兄弟,男人睡起来怎么样啊,和睡女人一样爽吗?”
空气里充塞着污言秽语,有人两眼放光,有人白眼连连。
菏笠对此充耳不闻,只盯着连理枝被架着消失在了舱室尽头。
他坐下来,思绪渐渐飘远。
昨晚,掉漆垫砖的红方桌边围坐着三人,李婶、王叔和他。二老是住在隔壁的两口子,从小对荷笠便照顾有加,不是给他送鸡蛋就是给他织毛衣。
饭桌上,荷笠说了旅游的事。两口子不懂这些,只知道荷笠从小就向往更远的地方,而且这小子有主意的很,用不着他俩操心,皆开怀道:“好事啊!多出去见见世面!”一边说着一边往他碗里夹鱼肉,“多吃点,瞧你瘦的!”
荷笠也往他俩碗里夹菜,道:“我走了之后,你俩可得好好吃饭,别就两口咸菜大蒜,我这有一万块钱你们先拿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放到李婶面前。
李婶撂下筷子,把鼓囊囊的红包推了回去,佯怒道:“你嫌我俩老胳膊老腿干不动了是吧!不就是欠了八十万嘛,我俩还得起!你的钱得攒着讨媳妇,晓得不!”
“我年轻赚钱容易,你们卖菜得还到什么时候。在我心里,一直把你俩当做我的亲人,亲人出了麻烦,我当然也得出份力啊!难道我在你们心里还是算外人吗?”
“当然不是……”李婶哽咽道。
“那就拿着!”荷笠不容拒绝地将红包塞进李婶水仙红的衣裳口袋里。
王叔掩面道:“小天要是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小天是二老的儿子,比荷笠大了两岁,却在小升初的年纪主动巴结成天在巷子里晃荡的混混,跟着他们不是抽烟打架就是网吧开黑,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前两年竟然偷了家里的钱跑去和那群混混闯劳什子事业,满脸骄傲地回来说自己当上了公司法人。
谁料,那群酒囊饭袋七上八下搞了一通,一溜烟全跑没影了,小天这才从美梦里醒来,这哪是什么领导,分明就是张擦便纸!可他才十八岁,哪赔得上这么多钱,当初电话地址填得还是爸妈的,对啊,他还有爸妈啊!
于是他把这擦便纸甩手丢给爸妈,自己也跑没影了。
李婶闻言,掐了一把王叔的胳膊,道:“别提死人!”王叔“哎哟哟”的喊疼,连声求饶。
荷笠笑着吃了口巴沙鱼,好吃地眯起了眼,心道时髦小哥真是错过了一顿大餐。
时髦哥的喇叭嘀嘀叭叭响个不停,隔一会儿就激情四射地播报还有多久登陆AI世界。四周的抱怨声此起彼伏,荷笠却在心里暗暗期待。
这段旅程会和过去十七年的日子有什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