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啊。”赵旬对柴鑫嘲讽道。

“好人又有几条命能活。”柴鑫微笑道，“何况我只不过是平滩风险，以防npc追究起来，你我都没活路。”

“看来你也知道‘半数门现’。”赵旬瞥了眼柴鑫的女朋友。

何佳蓉还不在状况：“……你们在说什么？”

“有他们三个铺路足够了。”柴鑫将何佳蓉向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剩下的一个，不是有你的朋友吗。”

“狗屁朋友。”赵旬骂道，“尾款还没结给我人就死了。”

“什、什么死了？刘昌盛不是还在地窖里吗？”何佳蓉看向柴鑫。

柴鑫对她摇了摇头：“那种情况，多半是中招了。”

“他今天白天就不对劲。”赵旬神色阴鸷道，“估计是之前就出问题了。”

“如果所谓的猫是伯爵，那我们都试图抓过猫，按照管家今晚连伯爵不吃饭都要算到我们头上的情形，恐怕伯爵蹭破点皮都能怪是我们抓他导致的。”柴鑫道，“还是要先把钥匙弄到手。”

赵旬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现在伯爵在里面，到底算死算活还说不上，恐怕那个管家才是这个副本的关键npc。我们最好能把管家诱下去，直接搞死那三个小孩。”

柴鑫否决道：“不行，钥匙还没到手，门就算出现了，我们也打不开。”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最关键的“钥匙”上。

赵旬道：“一晚上应该死不了那么多人，如果那三个小鬼还活着，明天想办法和他们联手，让他们去偷钥匙。”

柴鑫思索：“估计很难，但可以试试。”

注意到何佳蓉茫然无措的目光，柴鑫牵住她的手道：“别担心，你跟着我就好。”

……

“所以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林田田举着烛台，停步在一块冰砖砌成的冰墙前。

冰层很厚，中心有融化过的痕迹，烛台凑近，抹开冰砖上附着的水汽，才能隐约看到其后的东西。

赵旬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融开了很多块冰砖，在那些的大大小小的冰砖里，有冻起来的肉、蔬菜、水果、酒水等等。而林田田面前的这一块冰后面冻着的，是一张精致如玩偶娃娃的脸。

一身礼服的小伯爵合着双眸，静静沉睡在冰层中，浓长的睫毛在透亮的冰块中纤毫毕现。

王茂拉回林田田的手：“小心，冰层已经很薄了。”

林田田点头：“嗯，我知道的。”

确认了伯爵的身体的确在冰窖中，三个人愈发警惕，他们举着烛台看向四周。

“刘昌盛不在这里。”沈湫道，“也没有‘猫’。”

地窖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且温度很低。三个人背靠背缓步前行，防止黑暗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柳哥，地上……”林田田轻声道。

沈湫侧头去看，林田田面前的石砖地上洒落着一滩血迹，已然微微凝固。

三个人用烛台在四周照了照，发现大片喷射状的血迹，随后一道长长的血痕消失在道路前方。

“各自小心。”沈湫走在最前方，沿着血迹向地窖深处走去。

越往里，血腥味越浓郁，林田田不适地捂住口鼻。

黑暗中，016先捕捉到了不对劲：“宿主，前面有声音。”

沈湫脚步一停，林田田和王茂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停下，更加防备地看向四周。

016仔细分辨了一下，回想起上个副本里不好的经历，牙关发颤道：“是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沈湫看着前方，想了想，对身边的二人轻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二人并不逞强，点点头留在原地。

沈湫举着烛台又靠近一点距离，他也没打算走太近，只是想让016能看到更多的信息。

016将能调动的能量都用在了夜视功能上，在沈湫隐约也能听到一些声音时，016喊了停：“前面没路了，是一道铁门……”

吞咽声忽然消失，016急声道：“宿主！有血从门底下流出来了！”

沈湫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林田田他们亮着烛光的地方。

远处的二人见沈湫疾奔而来，不用叫喊就掉头往出口跑，也没说等等沈湫。

沈湫：“……”

也成，是对省心的队友。

这一晚沈湫体会到了柴鑫所说的无法抗拒的困意，三个人出了地窖，没时间进行更详细的交流，简单聊了两句后，就各自回房间先睡觉了。

进入副本的第三天，体力消耗过度的沈湫没能准时醒来。

他在夜里就有些发热，天刚亮时身上烧得不行，016将人叫醒，指挥昏昏沉沉的沈湫去洗漱间洗了个毛巾给身上降温，沈湫头顶着毛巾再次睡着，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被一阵尖叫声吵醒。

他的睡姿极为端正，怎么睡的就是怎么醒的。取下脑门上的毛巾，他问016：“几点了。”

“快到午饭时间了。”016回道。

一晚上过去，沈湫脖子上的手印彻底变为青紫的痕迹，落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016觉得小动物的身体不太够用，世界优先级的限制，很多系统功能他不能用，但他要尽快想办法弄到一具身体，可以和沈湫一起进副本，关键时刻还能帮到沈湫。

沈湫的这副身体，就算一个月进一次副本，也太勉强了。

沈湫倒没有太多的感触，他早已经习惯这种病恹恹的状态。

楼下只响了一声尖叫，沈湫也没太着急，去浴室用五分钟完成洗漱后才出的门。下楼时他拢了拢衣领，尽量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没等走到一楼，沈湫便闻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浓郁腥气。

餐厅里响着压抑的啜泣声，沈湫走过去，看到林田田和王茂的身影，除了刘昌盛的另外三个人也都在。发出哭声的是何佳蓉，她躲在柴鑫的怀里，像是全身脱了力，要靠柴鑫扶着才能站稳。

所有人都站在餐厅前，无人落座。

沈湫走近后看到了阻拦在众人面前的东西。

是刘昌盛的尸体，只是已经很难形容这是一具什么样的尸体了。

锋利的爪子在刘昌盛的身上留下不少抓痕，皮开肉绽。碎裂的四肢凌乱地堆叠在一起，躯干被剖开，内里的脏器胡乱摆放着，像是经过了一番挑选，进食的野兽只叼走了自己想吃的，留下了不感兴趣的。

视线再向上一些，便看到了刘昌盛勉强连在身体上的头颅，脸上的神情很宁静，但后脑勺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016发出激烈的干呕声，沈湫及时错开目光。

周围没一个人能像沈湫那样盯着地上那一团死状惨烈的尸体细看，所有人的脸色都像死人一样惨白。

“叮——”

沈湫抬头，穿过长桌中央摆放的蔷薇花束，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人。

小伯爵放下刀叉，擦了擦鲜血淋漓的嘴角，仰头看向身后的管家。

管家微微躬身，随后站直拍了拍手，朗声道：“诸位还要在那里站多久，怎么都不过来吃饭。”

没有一个人动。

沈湫看着餐桌尽头的伯爵，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也平静地回望着他。

沈湫第一个抬步，绕过刘昌盛，走到了餐桌旁入座，林田田和王茂紧随其后。其他三个人见状，也陆陆续续坐下了。

伯爵重新拿起餐刀，继续吃他的午餐。

一刀下去，血水流淌。

如果说昨天的牛排的还有三分熟，那今天的牛排就真的是刚从牛身上切下来就端上桌了。

没有一个人能吃得下眼前的牛排，没吐在桌上已经是他们修养极佳了。

“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管家体贴地问道，“要不要给各位换一份食材？”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团：“这是刚到的新鲜食材，仆人们这会儿拿下去处理一下，也来得及上桌。”

何佳蓉尖叫了一声，埋在柴鑫的怀里不敢抬头。看柴鑫的模样，他也快撑不住了。

王茂颤着牙婉拒了管家的“好意”：“不、不用了。”

管家却没那么轻易放过几人，他笑道：“那你们都吃呀。”

吃不下去。

所有人都在犹豫，沈湫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饿一顿了，他抬手拿了块桌上的餐包吃。其他人也忍着反胃拿起刀叉，尽量无视地上的尸体，吃些能入口的食物。

沈湫就坐在伯爵身侧，他吃完一个餐包，觉得胃里舒服一些了，对着伯爵主动开口道：“伯爵，您今天身体好些了吗？昨天我想上去看望您，管家没让我上去。”

伯爵专注于餐盘的目光转动，无机质的双眸看着沈湫，并不答话。

沈湫准备再尝试一下，伯爵的视线却忽然转移，沈湫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林田田正在用餐叉够放在稍远距离的鲜切水果。

碧绿眼眸中央的瞳孔微缩，林田田的胳膊不知所措地僵在半空。

沈湫注意到她的手腕间一根细链垂落，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沈湫看回伯爵，见他除了眼睛跟着林田田的手链晃悠，并没有其它举动。

会有猫科动物的举止，但状态应该还算稳定。

沈湫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握住了伯爵的手腕，伯爵收回目光，没什么情绪地与沈湫对视。

林田田刚叉起来的水果又掉了回去，长长的餐桌上一瞬寂静。

指尖的皮肤有温度，也能摸到脉搏。

赶在管家走上前掐死他前，沈湫松开手，张嘴就胡扯了一段东方医术，说伯爵气血虚，容易阴气入体，不利于身心健康。

说着，他从衣领里拽出来一枚平安扣，动手解开绳结：“请允许我将这枚玉佩赠于您，我的身体也不好，这枚平安扣开过光，可以祛邪免灾保平安。”

长绳坠着平安扣落在空中，微微晃动。伯爵果然很感兴趣，伸手接下了平安扣。

管家的手堪堪停在沈湫的脖子旁边，沈湫垂落眼皮瞧了一眼。

管家身上的腐臭味已经遮掩不住了。

等伯爵用完餐，他和管家一起离开，这次没让管家抱着。

或许是因为刚饱餐一顿，身体状况好了些。

沈湫放下刀叉，看向赵旬、柴鑫以及何佳蓉，道：“现在三位可以说说，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了吧？”

这次柴鑫出奇配合地开了口。

柴鑫说，他们昨晚下到地窖，刚开始一切都还很正常，他们分散开在地窖里找猫，后来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们。四个人觉得不对劲，就又凑在了一起行动，可那道视线如影随形。

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猫叫声，实际当时柴鑫已经萌生了退意，想去楼上找找其它线索，但赵旬一定要找到盯着他的源头，还怀疑是不是沈湫他们在捣鬼。

赵旬拿着烛台融开了不少冰墙，最后，在冰墙后发现了伯爵的身体。

“我们立刻就想跑出地窖，但刘昌盛却像是被迷住了魂，站在原地怎么拽都不走，接着他就像是被抽了筋，忽然倒在地上，我们顾不得他，就先跑上去了。”

听柴鑫说完，林田田笑了一声：“哦，然后我们三个碰到你们，问什么情况，你们不说，就让我们自己下去看。”

柴鑫面露难色，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赵哥说那刘昌盛昨天白天就不对劲，我们三个都看到了伯爵的身、身体，不也平安无事地跑出来了吗？我当时不告诉你们，实在是怕说多错多，万一把管家给招来了大家都得玩完。”

林田田也不欲与他多计较，只是看不惯柴鑫惺惺作态的模样。

沈湫接话道：“刘昌盛和这位赵大哥既然是朋友，那昨天觉出刘昌盛不对劲的时候，赵大哥怎么没想办法救救他。”

赵旬哼了一声，直言：“我和他不熟，不过是一起过副本的关系。我倒是想救他，可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中招的，我怎么救？在场的人里我是最想救他的，他还有一半钱没给我结清呢。”

“钱？”林田田疑惑。

“就是花钱雇人带副本，等你们去一次酆都城就知道了，那里有很多这样的交易。”赵旬道，“现在雇主死了，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个副本里浪费时间，我和小柴昨天已经找到门的位置了，只要拿到钥匙，就能出去。”

柴鑫点点头：“佳佳受了惊吓，我也想早点出副本。这是你们的第二次副本，从新手本里出来时，应该也收到过独立工会的新手手册吧？”

见林田田点头，柴鑫继续道：“上面的内容不可尽信，实际上有很多规则都是独立工会的人自己臆测的，等你们去酆都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就像手册上说的从门出去有可能会提高下一个副本的难度，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数据去支撑这个结论，只不过独立工会这么说了，很多人就会给自己一种副本变难了的心理暗示，但其实副本分配的难度一向随机，没有规律可循。”

沈湫微笑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柴鑫深吸一口气，开口：“这个副本看起来只有伯爵和管家两个人，但人越少，我们才越难了解故事背景，何况又被暴风雪困在了城堡里。所以，我们准备想办法拿到钥匙，直接开门离开副本。”

“一个副本里只有一把钥匙，门也只能开一次，如果不是佳佳现在需要照顾，我和赵哥联手也能拿到钥匙，但……你们也看到了，佳佳的情况很差，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三位要和我们联手吗？这次是认真的，你们和赵哥一起去拿钥匙，最后大家一起离开。”

沈湫问：“钥匙在管家手里，你们有办法制服管家？”

那头的赵旬笑了一声：“年轻人，我和你们一起，你怕什么？你们也都看出来了吧，这个伯爵是个吃人的，现在不走，以后你们想走都没机会走了。”

“怎么样？要入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