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这种性质的东西时郁殿下从未收过,他的珠宝都是别人殷切献上,亦或是看上买下的。
闻祀要奖励他。
时郁不禁想到了梦境中他说的“赏”,这不是在反击吧。
时郁对奖励有了猜测,他还是决定微微矜持一下:“奖励的话,也不用太过贵重的,你之前已经送了我好多宝石,这次的泪珠……”
——也不用全部给我。
时郁殿下并不贪心,十万颗泪珠也没有必要都给他,他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都是他的啦。
“泪珠?”闻祀像是不解,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时郁的话语措不及防顿住了,停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
嗯……怪尴尬的。
闻祀的视线扫过时郁凝固住的表情,揶揄地问他:“你想要泪珠当做奖励?”
——也不是不可以。
时郁:“都可以。”
“嗯?”闻祀的唇角勾起,“你想要的话,我当然会满足你。”
既然对方都抛橄榄枝了,时郁怎么会不接呢。
他白腻的面颊上毫无波澜,只是眼里闪着诚挚的潋滟。他说:“想要的,泪珠是人鱼族的眼泪所化,我从前没有见过。”
怎么不算呢。
他现在失忆了,就是第一次见到。
满足一个小血仆的愿望,对于闻祀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主座上总是落下一道光亮,时郁才注意的屋顶的一扇百叶窗。
血族不喜阳光,但时郁的返祖血脉使得他不惧阳光。屋内雾蒙蒙的过于阴暗,于是兰隐绞尽脑汁,特地选了墙上的一处打上了去掉玻璃的玫瑰百叶窗。
朦胧的一束微光可以恰到好处地打在主座上。
兰隐的想法很简单,在他的眼中,殿下就应该出场自带一层光晕。
现在,便是如此。
光线从上略过闻祀俊美的面容,自饱满的额头往下到挺立的鼻梁,掩盖住不住他深潭似的眼。
“好啊。”他勾了勾唇,像是允诺:“你喜欢的东西,都会是你的。”
光束的阴影仿佛割裂开另一个世界。
是一位伺机已久的困兽,他觊觎上的猎物正在主动向他主动示好。
仿佛是快要落网了。
可是谁又说的清呢?
这究竟是猎物落网。
还是困兽心甘情愿地奉上胸膛?
时郁的眉眼弯弯,淡粉色的唇角轻扬。
“谢谢。”
明明是奖励,却好像是和以往一样的献上,只是赋予了它另一层意义。
时郁喜爱珍宝,却没有什么恒心,他的喜欢很短暂,更何况是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
普通的献宝他只会爱惜一时,很快就会遗忘、舍弃,而这泪珠是他主动得到的,他得收下,也自然会好好保护。
予取予求,仿佛他现在索要什么,闻祀都会满足他。
这样的闻祀其实很危险,时郁多少能感受到闻祀的放任,“所以原本的奖励是什么?”
闻祀告诉他:“刚才帝宥的话你也听见了,他邀请我伪装成血猎去人鱼族,这个事情短期内肯定是结束不了的。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我很不放心。”
闻祀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瞬,循循善诱地反问:“所以你可以想一想,我原本的奖励会是什么?”
时郁:“……”
他方才的喜悦有些消散。
这样说,闻祀原本的奖励是带他去人鱼族参加仪式。
人鱼族久居深海,原离内陆,他独身一人前去怎么也不合适。
坏就坏在他如今的身份。
——一个被血猎献祭来的间.谍。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闻祀走后古堡进出会更加森严。这里到处都是闻祀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放在对方眼前,闻祀怎么可能让他独自离开,还是去人鱼族。
他现在的身体单薄,似乎也不具有独自神不知鬼不觉拿到人鱼族圣物的机会。
时郁的眼底夹着阴翳的色彩,闻祀的思维能想出什么很难去判断。
他更加好奇让他沉睡的究竟是谁,对方最好从现在起担忧自己的脖子,等他找到他亦或是他们,只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举一动都被人牢牢掌控的感觉,真的非常令人不悦。
他想要转机,就必须得去人鱼族试一试。
静默了很久。
闻祀也不催促时郁,反倒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什么。
他有足够的耐心,一直都是。
终于,他等到了。
青年的唇角微动,咬着牙生疏地问:“奖励……可以换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时郁还是清晰地听见了闻祀的轻笑。
“十万颗泪珠,相当于一个人类王国十年所得的收入。”
他不是要时郁主动低头,只是想看看他吃瘪的模样。
想来会很有趣。
闻祀孤独的日子太久了。
在漫长的几千年里,乏味像是浸了毒的空气一点点将他吞噬,他不甘趋于现状,却也只有等。
还好,他什么都等到了。
“你舍得?”闻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