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陆衔月忙于工作,对谈翌的各种邀约视而不见,直到除夕前夜,虹越公司全体员工才终于放了假,正式迎来春节假期。
忙碌了大半个月的柳含章在年前结束了工作,她平日里很忙,元辰之后有好一阵子没见陆衔月,柳含章看到弟弟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找谈翌帮忙是个明智之举。
她盯着陆衔月上称测量体重,果然,秤上数字显示他的体重涨了四公斤有余,虽然陆衔月整体还是偏瘦,但他的脸颊肉比从前圆润了稍稍,整个人看着气血也好了不少。
尽管最终没有达成柳含章的要求,她也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这对陆衔月来说算得上是史诗级进步。
“这下外婆应该不会说我没给你饭吃了。”柳含章心情很好,决定给谈翌封一个大红包。
陆衔月看到秤上数字时也略略一惊,上次测量已经是半个月前,没想到又重了一点。
之前他为了增重,努力增加进食量,减少运动次数,结果毫无成效,谁知认识谈翌一个月,就被人抓住“把柄”要挟,他不情不愿地配合,不知不觉中就被喂重了八斤多。
除夕这天,柳含章带着陆衔月回了陵城老家,至此,谈翌的邀约彻底落空。
霂城离陵城很近,也就半小时车程。
陆衔月和柳含章拎着一大堆年货回家的时候,外公外婆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
屋内灯火通明,家人围桌而坐,陆衔月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谈翌。
柳含章勒令他增重的时限是除夕,过完年,应该就不会有人每天追着他吃饭了。
总算能摆脱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来,章章,昭昭,多吃点香肠,这是我和你外公在家自己做的手工香肠,又香又好吃,还有这个青菜,都是自家种的,绿色又健康。”张雯君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停往他碗里夹菜。
陆仲秋也给两个外孙分别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老鸭汤,“天冷了,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谢谢。”陆衔月面上接受,心里却为眼前过多的食物发愁。
张雯君端详着一年没见的外孙,和蔼可亲的脸上满是笑容,“昭昭,你今年的气色看着比往年好多了,前两年太瘦,看着就不怎么健康,还是长点肉更好看,我们昭昭生得多俊啊。”
柳含章闻言,高兴又自得,“外婆,昭昭今年涨了八九斤呢,多亏我给他找了个陪吃陪喝的帅哥。”
“还有这种事?”张雯君是个时髦又八卦的老太太,她兴致勃勃地问,“那这个帅哥和我们昭昭谁更好看一点呢?追他的人多不多?”
柳含章笑起来,“外婆,我给你看看他的照片你就知道了,追他的人特别多,只是他眼光高,一个都看不上。”
“我倒要看看他长什么样?”张雯君眯着眼睛看向柳含章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老花眼也不影响她看清谈翌的样貌。
“哎哟,这小伙子也生得俊,人高马大的,看着就结实,一口气能扛两捆柴吧?”
陆衔月眼前不禁浮现出谈翌扛两捆柴的模样,唇角几不可见地牵了牵。
柳含章也被外婆这形容给逗笑了,“两捆柴那肯定不止,他力气可大了,还特别勤快,简直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张雯君做了一辈子的庄稼人,当即夸赞道,“那感情好,当初我看你外公就是个年轻能干的帅小伙,所以才和他发展的。”
陆仲秋平时就不苟言笑,是个严厉又古板的小老头,“吃饭就吃饭,说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张雯君笑眯眯地和柳含章悄声说,“章章你看,夸他他还不好意思呢,我跟你说啊,你外公以前可是村里最好的木匠……”
两人就这么聊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陆仲秋偶尔插一句嘴,多数时候都是张雯君在同柳含章讲他们年轻时候的趣事。
陆衔月为了不让家人看出他的异常,强迫自己吃完了碗里超出承受范围的饭菜,才下了桌。
离开饭厅,陆衔月镇定自若地回了房间,锁上门以后才奔进了卫生间,熟悉的反胃感瞬间翻涌而上,房间里响起刺耳又可怖的呕吐声。
他这病症已经一个月没发作了,卷土重来时往往比从前更为严重。
良久,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卫生间,掩盖了其余的声响,陆衔月漱了好几遍口,掬水洗了一把脸,胃里难受极了,刀绞似的痛。
额前的碎发被冷水打湿,陆衔月略显烦躁地往后一撩,眼眶也微微发红,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禁不住拧起了眉。
他的忍受力比以前更差了。
如果他的进食障碍一直不曾缓解过,这等程度的疼痛完全可以忍受,胃绞痛在以前是常有的事,身体安适了一个月,反而不那么耐受了。
陆衔月从柜子里翻出了止痛药,这药起效慢,喝下去半小时也没能缓解胃痛,陆衔月坐在床沿,死死攥紧腰腹的衣物,身子也弓了下去。
好痛。
陆衔月冷汗直流,后背也被打湿,约摸一小时后才终于直起身,走到窗边吹了吹风。
屋外鞭炮连天,一派喜庆,院子里挂了灯笼,让陆衔月想起家里那两只花灯,也是像这样黄澄澄地发着光,强硬地霸占着人的视线。
院里有棵高大的桂花树,陆衔月透过枝丫,看见孩子们在空旷的草坪上放烟花,拍着手掌欢欣鼓舞,笑得红通通的脸颊像年画娃娃。
树影分隔了热闹与冷清,陆衔月站在阴影里,沉默地看着烟花冲上云霄绽放出绚丽的流光。
“昭昭,你睡了吗?”
柳含章“哐哐哐”敲响他的房门,扬声问。
陆衔月走过去开了门,突发的胃绞痛已经被药效止住,苍白如纸的脸色也恢复如初。
柳含章没看出异常,问他,“要不要下楼玩扑克?去年那几个小毛孩儿输给你以后,发誓今年一定要报仇雪恨,特意让我来约你玩牌呢,去不去?”
“走吧。”
陵城人有守岁的习惯,玩扑克最能消磨时间,陆衔月之前被逮去牌桌上凑过人头,现在想推脱自己不会玩都推脱不了。
去年陆衔月和堂弟堂妹一起玩牌,刚开始他还不太熟悉规则,被杀得片甲不留,后来他逐渐上手,那几个小毛孩儿输得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