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腰间的枪,额上流下冷汗来,内心却是无比的镇定。
她陈立新这一生,从未对不起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这次也一样。
原本以为二人刚才只是垂死之际的挣扎,但耳边呼啸而过的几发子弹告诉他们,陈立新的骨头远比他们以为的硬得多。
死去的兄弟又多了几个,剩下的男人们以一种悲壮的姿态,流着热泪登上最后的悬崖。
冲着已经射完最后一发子弹的女孩,和她身后极度疲惫的男孩,追兵们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举起枪,向前冲锋!
“为了兄弟!”
在生死关头的最后一线,陈立新用尽最后的力气,护住身后的凌风,将他猛地推下悬崖。
如果落入海中,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愿用□□做的防弹甲,换哪怕一个人的存活。
看着凌风掉落下去的身影,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愕和悲伤,陈立新决然地转过身,独自面对这最后的残局。
迎面而来的子弹穿过胸膛,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身体贯穿,意识一点点混沉下去。
她半跪在地,头破血流,身上破了几个窟窿,昏沉沉的眼前已经被血色蒙蔽。
枪声停歇了,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走上前,头顶响起保险拉动的声音。
她闭上了眼睛。
枪声迟迟没有响起,反而是前面的男人突然一头栽倒,倒下的身体掀起了地面的沙尘。
她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看见眼前陷入惊惶的几个男人太阳穴砰地射出一道血花,身体抽动了几下,纷纷僵硬地倒下。
似乎是……熟悉的场景?
这次,还是屠一鸿吗?
空气中硝烟弥漫,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做一起,分外呛人。
方才的枪战原来将空气灼热得滚烫,陈立新脸上滑落几滴汗水,直到四周陷入一片寂静,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和睫毛都已经汗湿。
悬崖上的寒风吹过,小腿因为冷热交替的刺激痉挛了几下,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微张着嘴,茫然地望向四周。
“有人吗?”
她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喊。
“有人——”
下一秒,空气里贯过一线轻微的响动,是消音器的作用,悬崖上的女孩身体倏地变得僵硬,而后也慢慢倒了下去。
远处山林间的一角,草丛里的人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道:“已处决完毕。”
过了约三分钟左右,海边飞来一辆直升机,森林里陆陆续续走出一些人,他们身上的标识属于北海特遣部队,手持北海军方的器械,将悬崖团团包围。
一个高挑的女人从部队中走出,她的穿着与其他人并不相同,一身实验室白大褂,头发挽做低马尾,胸前口袋里夹一只做工精良,但已经有些老旧的钢笔,上面刻着世界生命收容所的金属标识。
她径直走过一具具男人们的尸体,冬日的寒风已经将他们的身体吹得冰凉。
行至悬崖尽头,几个军人将不省人事的女孩扶起,女人仔细地盯着女孩的脸瞧,确实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合。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几个军人立刻将女孩送往直升机。
一个军人走到她面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她面色变了变,走到悬崖边上,望见远处几辆车正在向这边驶来。
那不是他们的人手。
女人微皱起眉头,转头对着军人严厉地嘱咐了几句,所有人听从她的命令,即刻开始清理现场,回收尸体。
在屠一鸿赶来之前,这里已经空无一物。
屠一鸿气喘吁吁地下了车,第一个冲上了悬崖,只看见光秃秃悬崖上大片的苍白天幕,几棵野草随风摇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一边走,一边一遍遍地喊。
“陈立新!”
“你们在哪里——”
第一次看见屠一鸿这样失态的模样,几个手下急得团团转,他们扒着悬崖边上往底下拼命望,除了几块黑色的礁石和拍来的阵阵海浪外,什么都没有。
寻找了半天,直到黄昏降临,在大地上洒下一层金色余晖,实在找不到人,一群人才只好作罢。
车辆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在夕阳照射下,投下长长的一道黑影,边缘刀锋一样刻在昏黄公路上。
此行无获,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后座传来的气息阴沉冰冷,司机战战兢兢地开着车。
屠一鸿坐在后座上,微微皱眉,靠在窗边,心中思绪万千。
陈立新在被追杀的时候就给她发了信号,定位器显示在悬崖附近,但就在他们抵达的那一刻,突然就显示失灵。
方才已经排查了周围地区,废弃机场也去看过了,一个男人也没有,更别说尸体了。
阿图特或许有解决所有人的能力,但她再难以理喻,也不可能会杀害陈立新和凌风,也没有把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动机。
显然,这场失踪,有第三方的插手。
屠一鸿心中生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紧皱的眉头越来越深。
接下来,她恐怕要遭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