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吟辰就这样坚持了一分多钟,满头大汗地停了下来,她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是因为刚才催动了身体的感知极限,掌心居然同时泌出了无色透明的毒液和一种乳白色的液体——跟她身体里那种疗愈的能量有着相同的气息。
毒液她之前已经试过了,并不能融化丝线,至于这种乳白色的液体,暂且管它叫纯露吧,对于丝线大概也没有什么作用。
祝吟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丝线前,把纯露滴在上前,但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毒液居然渗透了铠甲,正在侵蚀她的血肉,纯露又一点点地恢复着伤口处细胞的生长,看来刚才的感知不仅仅催化了毒液的生长,还强化了它的毒性。
或许是几十天以来持续不断的焦虑催生了一种疯狂,祝吟辰看着自己的掌心,细胞被反复侵蚀又生长恢复的样子,伤口溢出的血液滴落到地上,如同热烈绽放的黑色玫瑰,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心里疯狂蔓延,身体逐渐颤抖起来,似乎□□比意识更害怕。
她瞪着渐渐发红的双眼,将手掌放到悬着的丝线上,然后慢慢划下——手掌渐渐被切开,血液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地面,巨大的痛苦冲击着精神,但她仍然没有停下。
丝线卡到手掌一半的时候,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祝吟辰突然很想笑,她大口喘着气,强撑着集中意识控制毒液和纯液在身体里的走向,任由表情不受控制地又哭又笑。
慢慢的,手掌被切开的上半部分延伸长出新的血肉,新的伤口撕裂开,新的血肉长出来,当整个手掌穿过丝线的时候,划过的地方已经生长出了新的,一个完整的手掌,血淋淋地,就在那里。
“哈……哈哈哈!”
祝吟辰脸上的神情逐渐癫狂,她狂笑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掌,又望向深不见底的丝线通道,一直通往未知的黑暗里去,绝望和希望同时冲击着内心——是等死,还是去死?
割不断丝线,就让丝线割断自己吧。
祝吟辰冲到管道面前,拧开开关噼里啪啦接了一大堆食物,菌落和肉层层叠叠摞在一起,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在行动之前,她要摄入足够的能量。
断头饭一般,感到有轻微的饱腹感后,祝吟辰放下盘子,平静地走到门外,身前悬着几根离她不足两尺的丝线,闪着锋利的寒光,死神的凝视般,紧紧地盯着她。
她背对屋内,决绝地关上了门。
……
已经过去多久了?从一开始的极度的痛苦,到逐渐有一点点麻木,她已经可以逐渐加快纯露的生长速度,也有了一些经验。
用爬比用走要少切很多次,先生长心脏,再生长大脑,最后才是四肢,如果是四肢先穿过去,那就先只生长切口的骨肉,把肉块吊起来,等重要的器官穿过丝线了,再生长末端的皮、肉、血管……,如此反复。
撕裂贯穿的疼痛、切割伤口流血连同金属丝线刮搓骨头的感觉,都慢慢成为一种希望,告诉她,她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神经还有清晰的感知,四肢也在不断前进。
穿过重重交织的丝线,通道内的黑暗中闪着锋芒,如同夜晚的繁星灿烂,指引她不断向前,她知道那黑暗尽头就是渴求的光明,是安提,也是整个阿努特纳星的生死存亡。
视野上方慢慢流淌下鲜血,一根丝线模糊地卡在视野中央,好像是眼睛还没长好,她努力控制纯露,让它沿着这条丝线慢慢流到切口去,大脑的生长需要格外警惕,一丝一毫也不可懈怠。
慢慢的,前方似乎出现了岔路,她停下来试图思考,但大脑左侧还没长好,肺里的空气好像跑出去了,于是她先控制住肺部和呼吸道的生长,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睁大眼睛努力观察周边的环境。
呼——吸——、呼——吸——、……
左边通道口里看上去更亮一些,那是菌落在黑暗中散发出的荧光,之前恩基带她走过来的应该就是这一条通道。
如果继续走这一条路,肯定会走回之前的菌落洞穴里,看来只能走右边通道了。祝吟辰撑起身体,努力向右边爬去。
……
下午一点半,联合会议室里氛围肃穆,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祝吟辰传来的消息。
如果她没找到出口,逃出菌群的话,她就必须准时在两点回溯蓝星,整个AGPC也不得不接受周明和他的势力提出的新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大屏上的数字一板一眼地跳动着,五十、五十一……
零——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会议室中央星际特工局的联络员,联络员一头的冷汗,紧张地戴着耳机,大屏上没有任何显示,时间自然而然地跳到了两点零一分。
联络员抬起头来,虚脱一般,对着众人说道:“她没有回来。”
会议室发出一片惊叹,杨威带头鼓掌,周明脸上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也跟着鼓掌,会议室里气氛逐渐松动下来,众人议论纷纷,都庆幸十二主席第一次内斗的落幕。
她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