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吧。”傅蔚更加卑微地说,同时把手背到身后,“或者要钱也可以。”
眼睛仔:“唉,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没意思。”说着转向傅蔚,笑得很有几分反派的味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给你找几个男人,你们上个床让我录个像。”
傅蔚咬着嘴唇。他说:“不行。”
他有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小的时候爸爸在吼妈妈在哭,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生气、打人、摔东西,骂人的时候嘴里喷吐出酒气;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只知道哭,她一直都在逃避,都用软弱来面对,偷偷坐在窗边发呆,或者握着手机盯着拨电话的界面。长大一点后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就不再动弹不再说话。在学校里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传他的谣言,有人信,大家就一起远离他,甚至一起针对他,伤害他。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时常会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令人不满意吗?他做了什么才惹得那些同学不开心?是因为偶尔考得还不错的成绩?还是因为不爱说话的性格?又或者是他很少去小卖部买零食分给周围的朋友吃?
“逗你玩呢。”眼睛仔又说,“我才不想看两个男人做那种事呢。刚刚那个男的拿蛋糕糊我脸了,我拿啤酒瓶给你开个瓢,不过分吧?就当是你替他道歉了。”
傅蔚说:“嗯。”
景清走出饭馆,心情很烦躁。他知道傅蔚是不想让他被扣分导致禁赛才这样做。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堵着一股火。他不敢说自己对傅蔚熟悉到知道他每句话要说什么,但他知道以傅蔚的性格,无非又是向那群人道歉,凭什么傅蔚就要低声下气?他们队里的人都舍不得骂傅蔚一句,就要让一帮陌生人对着傅蔚指手画脚。
他刚才故意说重话,说“傅蔚,我相信你”,其实他想,如果傅蔚能反抗,或者能向他求助就好了,即便他知道不可能。
饭局本来就已经结尾,林河州稍作打点,几路人都各回各家。到最后已经只剩下LZ的几人。景清就在门口等,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傅蔚顶着一脑袋的血和奶油走出来。
那一瞬间景清觉得窒息。
偏偏傅蔚还面无表情,仿佛对周围人疑惑的目光没有感觉。
“去医院。”景清压着声音,很是上火,一字一顿地说。他没有给傅蔚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停车场走。
“怎么了这是?”姜宇有事出去了一阵,不知道事情的经过,目瞪口呆问。
景清眉目狠戾。他不笑的时候轮廓就很野性,惶论真的生了火气,眉眼压低,阴沉瘆人。
傅蔚发烧了,甚至没力气从景清怀里挣脱。
去医院缝针,他始终没吭声,脑袋昏沉地任由摆弄。
回到基地时已经是半夜。
“景哥。”傅蔚嗓音有点沙哑。
他在外人面前可以永远面无表情,不哭不闹也不叫唤,但是如今到了景清面前,却不能够再忍耐,终于,他掉下眼泪来:“今天还有没有牛奶喝?”
“有牛奶喝,天天都有牛奶喝。”景清带着人上楼进房间换下脏衣服穿睡衣,又用毛巾沾热水给他擦身体。
他真是心疼了。心疼得连火气都发不出来:“靠在我肩上哭哭吧。”
傅蔚搂着景清,很快他肩膀上一片布料就洇湿了。景清将他环抱,顺着他的脊背:“哭出声音也没关系。”
傅蔚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大声地哭泣了,就算景清哄他说可以大声哭,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号啕大哭。他依旧很小声地啪嗒啪嗒掉眼泪:“景哥…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坏人,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你可是我们的小蔚公主。”景清慢慢地抚过他瘦削的脊背,“我知道你是很好、很棒的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傅蔚摇头,“我好累啊。”
“你什么也没做错。你懂吗?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景清一个字一个字地发音,“真的。”
这一次安静了好久。傅蔚依恋这种感觉。被拥抱着,很温暖,让他几乎产生一种错觉。
他有点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