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不知道傅蔚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一副隐忍的委屈模样——事实上,他脸上并没有很多表情,可景清就是读出了一点儿委屈,或许是他睫毛微微颤动的幅度吧?又或者是比平常抿得更紧的嘴角?“输赢都是很正常的。古话不也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吗,没有人会因为一场输掉的比赛否定你、放弃你。我们招你进来是信任你、接纳你,所以你也要学会信任、接纳我们。”
“这是做队友最基本的一点了吧?”景清缓缓地说。
正在开导着小朋友呢,小朋友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了,景清纯粹是一时被声音吸引下意识抬眼——总之两人同时看过去,傅蔚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什么,飞速抓过手机盖掉整张屏幕,划开来,是白星的消息:小朋友别气馁噢,下回哥哥手下留情点
傅蔚:“…”
景清:“他说什么了?”知趣地没有再看傅蔚的手机屏幕。
傅蔚犹豫两三下,最终还是把手机递给景清了。反正。该看的。都看见了。
景清看完消息,冷笑:“怼他。”
他又从傅蔚没什么变化的脸上读出一丝茫然,好像在问“怎么怼”。于是景清笑了一下:“我来教你一下,给你做个示范。”说着摁住语音键:“不必,你没人罩我们家小中单有。”
白星:???
从此群里传开了“Sky是LZ战队团宠”的话题,哥哥们见了都爱问一句“今天队友哥哥们宠你了没”。
“今年夏季赛安排表出挺早。”姜宇拎着几盒小龙虾走过来,“我们第一场对HR,他们今年也大换血了。”
林河洲接上话头,毫不胆怯地嘲讽:“他们的配合我看也悬,一个日本的,一个韩国的,一个美国的,俩华国的,队里四种语言叽里呱啦,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真没有沟通问题吗?”
花落春已经开始剥小龙虾,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虾头一掰,再一夹一扯,一小坨龙虾肉就出来了:“那咱们怎么打?”
“设想了几套方案,”姜宇完全不管林河洲那副嚣张跋扈的叼样,他们队就这么个风气,老早习惯,面无波澜地掏出厚厚一沓资料,“边吃边听我讲呗。”
众人:就知道不会白送一顿小龙虾的。
夏季赛前期,六月底,傅蔚请假回去考期末。
“电竞圈一股清流。”花落夏如此评价。
确实有点喜感,临近夏季赛,一帮电竞选手,训练的训练,调养的调养,改作息的改作息,挂咕咕条说比赛前期不直播的挂咕咕条,就是没有人像傅蔚一样早上早起学习,晚上睡前还要复习一遍书。
考完之后傅蔚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训练都有活力多了。七月傅蔚又回学校领作业,以及补他的长期请假条。他长期请假不来上学,得经常补送假条,幸好他不住校,不用给宿管阿姨再去送一趟。
他揣着手机准备回教学楼拿书包,然后被堵了——真是不出意外啊。傅蔚一向知道自己不讨喜。傅蔚靠在墙角垂着头没说话。有的时候有些行为是很难解释的,比如很多人怨恨他的理由只是因为从众,然后走过就要啐他一口。比如现在他几乎不来上学了,还有人念念不忘想搞他。
寸头从鼻孔里哼出气:“哟,小娘炮打电竞去了?”
傅蔚一点儿声没吭。沉默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息事宁人的方式。
他早想过打电竞被发觉然后被同学嘲笑辱骂了,他之前接单陪玩不开麦就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当电竞选手就不可能不说话不出镜,傅蔚在来学校之前已经做足心理建设。
寸头又说:“我寻思你也一直没上学呀,怎的忽然又来考期末还考了四百名呢?”
傅蔚盯着鞋尖,鞋面上落了一点灰尘,他走神,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嫉妒他考得还行吧。
不是有句话说你永远看不见别人在背后多么努力吗,这位寸头兄弟为何不明白呢。
寸头就是考挺烂被爹妈揍了想撒气,正好走在路上碰上个软柿子,就想着拿他出气。他骂一声脏,撸起袖子就往前走,揪起傅蔚的刘海甩了他一巴掌。傅蔚并不反抗,被抽得歪过脸去也一声不吭,只是有点头昏眼花,便靠着墙缓缓蹲下,一副很弱势的模样。手机从兜里滑落,被寸头捡起来,傅蔚终于开口:“别!”
寸头得意地把傅蔚的手机用力往墙上一砸,手机应声碎裂。傅蔚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碎掉。“你原来不是小哑巴。”寸头说。边上的人就跟着笑,还一起辱骂他。寸头犹不解气,踹了他一脚。傅蔚耷拉着眉眼,把手团在怀里缩起来。电竞选手最伤不得的就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