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样的......一盘子里好几朵花的那种。”
章钊坐在桌边,跟西洲比划着:“你昨天说过的,要给老师做的那个酥皮点心.......呃,叫什么来着?什么.......开花.......还是绣花?”
西洲抿了抿嘴,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是‘花开锦绣’,一盘七朵各样花苞的点心,里面的馅料都不同。”
“啊,”章钊摸了摸鼻子:“原来是开花。”
还是“开花”?
西洲、张大儒和老仆冯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西洲先给张大儒和章钊斟了茶,之后把一个小包裹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案几上,笑道:“这是大少爷的功课,先生可好好给大少爷瞧瞧吧。我去厨房做点心。”
说罢他就掀开帘子出去了。冯伯急忙跟去帮忙。
张大儒看着西洲的背影,叹一口气:“难为这孩子了。”
当年那件事情之后,西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张家。哪怕他后来再跟着章钊来上课,也不肯再接受张大儒的教导。
西洲说:“即便是没有师徒的名份,但先生教导我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还是会有损先生的名声。”
张大儒摇头道:“你想多了,我教导你,这对我的名声没有妨碍。”
西洲认真道:“就算是先生不在乎,但是这样对大少爷不好,对大少爷的师兄们也不好。”
那一席话,他原来都听懂了......
张大儒无奈叹息,不再勉强他。
之后,西洲没再看那些仕途经济相关的经史文章,而是多看些算学、杂书、游记之类,在练字上也越加勤勉了。
如今几年过去,他一笔行楷已颇有火候,还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假以时日,必然会有所成就。
“我原本以为,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西洲恐怕不会再待见我这个老头子了。”张大儒感慨道。
虽说当时他只是与弟子就事论事,对西洲并没有持任何偏见,但这话对一个尚且天真的孩童而言可谓残忍,可以想见那番话对他的打击有多么大。
“却没想到,这么些年来,他行事一直这么周到有加。你不在的时候,要不是西洲常常过来看我,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过得这么舒坦呢。”
张大儒是个年逾古稀的干瘦小老头儿,很是平易近人,与世人印象里那些德高望重,古板严谨的大儒完全不同。
他与章钊多年师徒,感情十分深厚。张大儒视章钊如亲生,章钊也会侍奉他终老,两人说话都很随意。
章钊于是指指桌上的礼品单子道:“哪里光是我不在的时候呢,我在的时候,每次来看您时带过来的那些个物件儿,其实也都是西洲准备的。”
张大儒笑骂道:“你这浑小子!当我听不出你是在炫耀呢。”
章钊就笑起来,带着些少见的得意样子。
“行了,说说吧,这回到南边去,可都准备好了?”
见老师这样问,章钊神色也正经起来:“都准备好了,过不几日就该有消息了。”
“好。”张大儒捋捋胡须,道:“你上次就没下场,这次怎么也该去应试了。”
“今年成亲,明年刚好下场,参加秋闱。”
“你倒是胸有成竹。”
听章钊提到成亲,张大儒倒不意外的样子,只是道:“你这几年花了不少精力在那些商贾事上,我真是怕你移了性情,越发不像个读书人了。”
章钊笑道:“我这性情,哪里还怕移了呢。”
“这倒是。”张大儒斥责他:“原本就不像个读书人!再移又能移到哪里去!”
章钊喊冤:“老师何苦这么说我。我就算是骑在马上都手不释卷,这次外出几个月,我也没撂了功课,哪里有不像是个读书人呢。”
张大儒看了看桌上的小包裹:“别光说得好听,明年秋闱要是落了榜,你原本背着西洲做的那些事,我看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
章钊急忙道:“那哪儿能呢!怎么说我也不能堕了老师的名声,到时候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拿起包着弟子功课的小包裹,张大儒站起身来,哼笑一声:“别急着打包票,先跟我去书房,我瞧瞧你这些日子到底退步了没有再说。”
章钊也站起来,低低一笑:“老师放心。您与我,定然都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