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对方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哪怕不去触碰,但他知道他一直都在。
这么些年来,齐叡婉拒过乾阳帝的赐婚,也不肯答应去娶母妃为他选来的闺秀们。
他对娶亲之事这样抵触,到底是真的认为那些姻缘有这样那样的隐患,还是潜意识里拒绝他人的靠近,连齐叡自己都弄不清楚。
直到今日。
元熙帝大约听到了些影影绰绰的风声,将齐叡从北疆召了回来。这是齐叡他们计划中的事,他很快回到京城。
暌违几年,京城依然繁华如昔。可惜再花团锦簇的喧嚣热闹,也遮不住边疆的风霜刀剑。
这些年的军旅生涯,给了齐叡很大的震动,让他真切有了想去做的事。而那些事,将藉由他的手,在未来一一实现。
齐叡刚回京,金殿面君之后,就要去给太后请安。可他未料到的是,刚走到后宫的一处花园附近,心中便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似那花园深处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事物,那样昭昭然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很莫名的感觉。齐叡疑惑,他选择去瞧一瞧。
越是靠近,那种感觉越是强烈。到了后来,齐叡甚至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好似生怕惊吓着那个存在一般。
他将金山拦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去探索。
然后,就在那花园深处,牡丹丛边,他见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听到了对方轻轻的笑声和告饶声。
心口突然绞痛了起来,正如幼时心疾猝然发作那般,让齐叡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甚至走不稳路。
近了,更近了。
透过一处稀疏的花叶,齐叡见到了一张芙蓉面。哪怕周围都是灿烂盛开的牡丹花,那漂亮的面容依旧灼灼生辉,耀人眼目。
是.......他。
齐叡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那一瞬,时间之轮似乎倒转回到十几年前,他见到梦里人慢慢靠近,将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交给了他。
啊,原来如此,他一直拒绝别人的靠近,是因为一直在等他啊。
就好像跨越了前世今生的距离,只为再见你一面。
意识有片刻的中断。
齐叡于半梦半醒中,好像听到了金山的声音。与此同时,似乎有人在哭着唤他。
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齐叡摆脱了那可怕的黑暗和让人发疯的疼痛,一下子清醒过来。
梦中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与出现在他视线中的那张脸重合,一股冲动从他心底里迸发而出,让齐叡忍不住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他。
抓到你了。
齐叡想这样说,就如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的那样。
可是最终,他露出一个微笑,并轻轻吐出那两个涌到嘴边的字:宝镜。
鬼使神差般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但是说出之后,他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满足。
最终,他精神涣散,再次昏睡了过去,只是本能地记得要抓紧手中的人,不能再让他离开。
齐叡以为自己昏迷了许久,实际只是片刻而已。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金山刚刚使唤完一干宫人内监,当值的长胡子老御医刚被小太监半挟着疾奔过来,正要为他请脉。
见齐叡醒来,怔怔望着他发呆的宝镜如同被烫了一下般,猛地起身,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
齐叡立时想要挽留,但见到旁边的御医,只能暂且罢了。他望着宝镜,柔声道:“你先别走,等我一下,可好?”
宝镜脸烧得通红,避开瑞王灼灼的视线,侧过身,迟疑片刻,到底是点了点头。
齐叡微微一笑。
老御医喘匀了气,向齐叡行了一礼就开始为他诊脉,对眼前的一切仿似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这位御医多年前曾给瑞王诊过脉,这次如以前一样,还是什么异样也诊不出来。瑞王的脉象除了有些虚浮之外,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但细观瑞王的面色,又能明显瞧出他刚发作过病症,嘴唇干涩,鬓发尽湿,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衣裳被汗湿透,紧紧贴在他身上。
诊了半天,老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依旧开两副补药了事。
老御医刚把药方呈上,就有个小太监疾步走进来,恭声道太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