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了进来,对萧逸远道:“二公子,那只野狐狸它、它刚才逃走了.......”
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被那么些人围着,那原本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竟还能突然跳起,给了他们几爪子,然后趁着他们躲避期间,觑着空逃走了。
“现在谁还管什么野狐狸?!”萧逸远怒喝道:“快给我把郑御医叫过来!快!”
“是!”
几个人慌忙不迭地往外跑,都去看郑御医怎的还没过来。
萧逸远气得喘了几口气,转身再去看大哥:“大哥你再等等,郑御医他很快就......”
话没说完,萧逸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哥......大哥........你别吓我啊大哥.......”
半晌,萧逸远带着哭腔的声音方才颤着传来。他抖着手,试探着去探大哥的鼻息。
片刻后。
“大哥——”
痛苦的嘶喊声传来,穿透了主屋,一直飘向远方。
当日,夏园挂白,处处缟素。
夏园外,有小狐狸的哀鸣声,响了一日一夜,声声泣血,催人泪下。
***
萧逸恪出殡那日,春山和秋山他们都赶回来了。
秋山见春山那副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公子还没找到?”
春山颓唐地摇了摇头。
“我那里还能拨出一些人手,一会儿让他们去找你。”
春山点点头。
秋山不满地说:“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主子把小公子托付给你,是对你多大的信任!”
“你倒好,偏要在那个节骨眼上偷偷跑回京,把主子气得不得了。这还不说,你竟还敢让小公子一个人回那深山老林的家......”
“这回好了吧?把小公子给弄丢了!我......若不是我们俩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春山有苦说不出。
主子让他将小公子带走之前,曾特意嘱咐过他。
道是小公子不是寻常人,以后若他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大可不必在意,只须听从小公子的吩咐即可。
哪怕他要孤身一人回深山老林的家中,也不必阻拦。
谁能想到呢?偏偏小公子这次回家,就再也没回来。主子要他转交给小公子的信,现在还在他手里。
若是小公子只是在家中逗留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事......
春山悔恨难当。
现在刘满他们还带着人在深山里搜索,希望这次有了秋山的人帮忙,能快些找到小公子罢。
哀乐声响起,一行人抬着萧逸恪的棺椁,一路往萧氏祖坟走去。
纸钱飘飘洒洒,走到半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落下了。
不知何时,有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跟在了出殡的队伍后。
那东西全身脏兮兮的,一条腿还瘸着,正拖拉着伤腿,艰难地在风雪之中往前爬行。
“是那只野狐狸!”
有人认了出来:“真是晦气!这东西怎么就盯上咱们主子了呢!”
“就是,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要跟来!”
“我去把它赶走!”
“赶什么走!直接打死了事!”
有几人这么说着,就四处寻摸棍子木棒之类,想要将那脏狐狸打死。
春山听到这处微微骚动,皱眉看过去,正瞧见这些人要去打那狐狸。
“你们几个多什么事!”春山走过去呵斥:“今日是什么日子,还要吵吵嚷嚷。”
几个人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春山回头望了那小野狐一眼,仿佛看到在雪片乱舞中,那小狐狸抬起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春山心中一动,莫名有种难受的滞涩感。
但他很快将这感觉压下了,转过身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行进。
雪下得愈发大了。
萧氏祖坟之处再次隆起一个新的坟包。
下葬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雪太大,连萧氏族里安排的守墓人都不愿意出来,躲在小屋子里烤火取暖。
却有一只脏得不成样子的小狐狸,一瘸一拐地,艰难爬到了那新坟之前。
他抬起头,好不容易才能看清墓碑上的字。
萧逸恪。
他仰着头,一直看,一直看。
之前那一日夜的哀鸣,他的嗓子已经坏了,这会儿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好像以前的好时光,都只是一场梦境一样。
可是不重要了,公子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依偎在了墓碑前,就像是以前依偎在公子的身前那样。
这墓碑,真的好冷啊......
比公子的手还要冷......
真的好冷啊......
不知什么时候,周身似乎变得温暖起来,像是公子伸出手,将他抱在怀里。
公子说:“如果你迷了路,不要害怕.......我总会找到你的。”
小狐狸摇了摇头:“我已经认得路了......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大雪纷纷扬扬,如同撕扯的棉絮。
小狐狸蜷缩的身体上渐渐盖满了雪,堆成一个尖尖的小雪包。
如同一个新垒起的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