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成小块的獾脂下入锅中嗞啦啦开始冒油,刘婶不停地搅动着手中的木匙。
“你说怎这巧,这树倒下去,咋能正好砸死条獾子呢。”
随着扑嘶嘶的沸响,刘婶看着锅中逐渐聚集的淡黄色液体,俯身将炉火关小了些。
脸上新奇的喜色转为隐忧,她又劝起了明月,“不过以后去哪儿可都得注意,这得亏是在树下被砸死了,万一是个活蹦乱跳的给咱咬伤了咋整。”
明月微微一笑,连忙老老实实点头附和。
将练好的獾油盛进小罐,刘婶又把昨日的剩饭倒入锅中炒得喷香,再加上一小撮盐巴,明月捧个空碗站在刘婶身后,闻着那香气,口水直往嗓子眼里倒灌。
“出锅喽,来,小月。”
她赶忙将碗向前一伸,刘婶给她满当当打了一碗,“托你的福,今天也尝尝这新鲜的。”
干酥的油渣在齿间炸裂,随着咀嚼在牙尖上碾磨着那点腥腻的咸香,与颗颗分明的米粒蹂躏出回味的甘甜,明月吃得脸带红光唇角流油,如做了什么大事一般。
滋润。
吃过饭,刘婶将锅中剩下的炒饭盛到一个大饭盆里,要到木棚给那三人送去,明月从她手上接过篮子,也要跟着去。
二人来到木棚的时候,刘柱和风途正在刨木花。他们坐在长木上手持着刨子,躬身向前顶去,再拉回来循环往复。
随着一起一伏的动作,男人手臂上壮实的肌肉也跟着一下下颤动,整个手臂曲合着抓住刨木,长而有力的指头紧扣住刨木的边缘,随着手背上跳动的青筋一次次发力扣动。
收回,男人后背两扇坚实的膀子中间形成了一道神秘凹深的弧线,向前推出,隐匿的脊骨又冒然出现在凹道之中。
听闻有一种兵器,名唤骨鞭,便是抽了人的脊骨做成鞭子,一鞭下去,当即抽得人皮开肉绽。
明月顺着男人的腰向下看去。他虽是坐着,双腿仍要蹬住地,随着顶出的发力而在某一刻微微收紧,连动着紧实的臀部一起将力量泄出去。
“柱子,去把衣服穿上吃饭,小月来了。”
闻言风途亦转过身,正见明月从刘柱身上收回视线。
刘柱看见明月,脸上瞬间有些羞涩,忙站起身来,将搭在一旁木架上的衣衫扯来穿上,冲她笑了一下,又像掩饰害羞似地看向刘婶,“娘,今天饭里搁肉嘞?”
他这一问,算是打开了刘婶的话匣子,“诶哟,我给你说啊……”
他们聊着砍树砸死头獾的离奇故事,风途则端着碗凑到明月跟前扒起了饭,貌似无意地打听,“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没来过,长长见识。”她说着,随手拈掉风途身上粘的木屑。
“不用弄,一会儿又有了。”
风途干活时也穿着件粗麻的半臂,腕上还缠了两块用来擦汗的布条。这衣裳是刘柱的,他穿起来有点小,之所以不打赤膊,不是因为不热,说来跟性子有关,他觉得不自在。
还有,便是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伤痕。
明月是见过的,尽管那些伤痕随着时间会淡化,但总还是会留有些痕迹。
回到家,明月直挺挺躺到床上。饱暖思淫.欲,她此刻躺在床上,闭着眼,满脑子都是木棚下少男起伏的身影。
她成过亲,知道该如何在这种事情上取悦自己。但此时自己这一双粗粝的手游走过身上细腻的肌肤,让她产生一种这不是自己的手的错觉。
这种错觉恰到好处,仿佛此刻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
回想起那时,她与前夫成婚不久,终日腻在一起将书上的功法练了个遍。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习武之人,默契自是不必多说的,只需要她一个眼神,对方已了然自觉卧倒在床。
恍惚中,身下的硬板床变成了软榻,床前轻轻拂动着幔帐,透出桌案上烛影的晕。
“明月。”
他轻唤着她的名,指尖拨开一道旖旎的春色,沿着锁骨缓缓向下滑去。
只是他的手没有自己这么糙。
明月停了下来,看着眼前斑驳的土墙,瞬间被某种失落包围。转过身,矮柜还是矮柜,草席仍是草席。
她提着斧头去砍柴,就在上次烧木炭的地方附近,她要多烧一些,这样冬天就不会冷了。
斧子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吭哧吭哧砍下,她的额头开始出汗,手臂开始发酸,重复肆意地消磨着她无处安放的精力。
直到封好烧炭的窖,她才拿着剩下的木柴往回走。经过一夜烧制与冷却,明天便可直接来取。
回到家,她先来到大灶跟前。昨天晚上,风途便将剔好的肉切成段吊在原来的大灶上,灶里烧着木炭,又关了风口,用小火慢慢烘着,吊在上面的肉也渐渐失去水分变干。
可惜的是,肉里泌出的油脂没法收起来,想来这炭灰便是拿去拌饭也是很香的。
此时肉条已失去油水缩小了一圈,明月又往里面添了些之前烧制的木炭。
在刘婶家吃过饭,她提着桶去洗碗,风途非要和她一起去。
“不必。”
她的语气很冷淡,风途听出来她有些不对劲。等离开刘婶家,风途才拉住她说:“你不高兴。”
“嗯。”明月应了一声,独自往水边去了。
其实她每每想起叔文,对风途都会有一阵厌恶。这种厌恶不止来自于风途,也来自于叔文,甚至还混杂着些许悔意。
明月回到家刚躺下,风途便来敲她的房门。她装作没有听见,并未理会。
做作。刚刚进门的时候,他有事明明可以叫住自己,偏偏要等自己进了屋再来敲门,简直多此一举。
门不敲了,躺了一会儿明月才走出门来。早前她用獾骨煲了汤,若说滋味,自是不如牛羊海珍,只是如今也就只有这些腥膻能咂摸,自是一点也不会被她放过。
獾的腿骨则被她拿来做箭,虽说分量稍轻,总是要好过木头。
她正在磨骨头,风途从屋里探出头来,轻唤了声:“明月。”
声音太小,以至于这次明月是真的没有听见。
这下他绷不住了,走到面前质问她:“我到底怎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