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言握着号码没播出去。场面一时复杂得让他限时思考如何解决。
受害者在赶他。这种场景,或许自己应该走了,待在原地没有任何意义,还会无故惹一身麻烦。
可是没人能保证现在对面五个人里袖子底下还有没有折叠刀。
许清言沉默看着他。
半晌点点头说道:“确实不认识。”
陈念决眼睫又在黑暗中抖了一下。
那一刻许清言静静地看着陈念决,把手机屏幕翻过去。上面亮着三个数。
“我是校巡卫室的值班人员,不管你们什么纠葛,小刀我拍照了,再闹就立刻报警。”许清言唇绷紧成一条直线。
他想,就管定了。毕竟早上陈念决刚替他解过围。
跪着的人、草丛里躺倒的人站起来了,估计威慑有效,几个人嘴里嘀嘀咕咕半天,互相搀扶着朝十字路口走远,许清言视野受限,具体怎么样实在看不见。
陈念决面对着他站在那,偏头注视一群人离开,下颌线锋利又流畅。等了好久好久,才动了一下。
他把折叠刀放进衣服口袋,然后右手塞在里面。走过来几步。
许清言把手机按灭、电筒光关掉。于是很暗的环境中,听觉放大无数倍,彼此间夹杂着不安稳的呼吸。
陈念决用右手抹掉门上缠绵纠紧的紫色小花,藤蔓错综复杂在铁门上裹起来,他透过一个不算大的缝隙垂眸望着许清言。
两个人都不说话,陈念决正好借着黑暗的夜幕肆意勾勒许清言暖和的脸,很漂亮的睫毛,很软乎的嘴唇,月光星星点点洒在那双独一无二的茶色眼睛里。
陈念决把指关节攥得疼。如果没有这些攀援植物和铁制栅栏横亘在两人中间,他很难忍住心里那股冲动。
“谢谢你。”陈念决很低声地说。
许清言问道:“你没受伤吧?要报警吗?”
“没事儿,好好的。”他在这种暗色环境里如鱼得水,把许清言五官神态看了个够,喉间一滑交代道,“暂时不用。你打开手电筒站在这儿等我,我从南门进去。”
果不其然听到一句很乖的“好”。
陈念决勾了下嘴角。心情从阴霾到放晴倒是转变得飞快。
许清言真站在原处动也不动地等他,把手电筒开起来,照亮了一小段路。看见陈念决是跑着来的。
“走吧。”陈念决说,“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迷路吗?”
“对。绕着绕着就到这里了。我还在查地图。”
陈念决笑了一下:“那你跟着我。”
两个人肩并肩在深夜里绕进小路,已经十一点多了,路上压根就没人。
陈念决右手揣在兜里,说:“今天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会。”许清言说,“但是那群人为什么要惹事?”
“找我要钱的。”陈念决如实道,“里面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孩儿跟我有点关系,他还没成年,就因为有层关系在,一直纠缠着。”
他皱了一下眉:“不过没有下次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有机会我坐下跟你说。”
许清言就不再多问。
小路弯道第一个岔口往外拐,多走几步就能看到宿舍楼了,路边便利店还有些学生坐在门口餐桌上吃关东煮。
远处咖啡店没关门,工作人员在店里捣鼓一颗圣诞树,灯亮堂堂的。
陈念决停了脚步,站在小路分叉口,抬起右手虚虚拦了一下人:“对了。”
他说:“今天,你觉得那个黄头发的人看清你的样子吗?”
许清言想了一下。那个黄头发的男生死盯着自己,手机屏幕光可能照亮了些许面貌,但有那么多藤曼挡着,他也不确定有没有被看清楚。
“我不确定。”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陈念决有些心焦,嘱咐道:“今天太暗了,应该看不清。不过你也见识到那群人了,疯起来什么都不怕,周柏翔就被波及一次受过伤。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想着帮我,赶紧跑,知道吗?”
许清言明白:“知道了。”
陈念决又说:“如果哪天运气不好碰见他们,一定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
一丝云也没有,今晚的月亮当空敞着,周围能看见许多星子闪烁,明天绝对是个大晴天。但两个人都无心观察。
在许清言准备走的时候,陈念决迟来的解释道:“今天说不认识你——对不起。那时候是因为不想让你也沾上麻烦。”
许清言抬了一下眼回望他:“我知道。”
陈念决移开眼,有些匆匆催促道:“行。那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
等许清言走远了一些,走进宿舍楼里。
陈念决继续从沿着小路走,等走到他们学院宿舍楼,借着楼下灯光看到手臂衣服被小刀戳了个口子,划到肘关节处,羽绒服和毛衣都报废了。他把羽绒服脱了直接扔在楼下垃圾箱里。
宿舍里的人都在打游戏,他拿着水卡进了浴室。把上衣褪下来,才看到手臂划了层皮,细细一层血已经结痂。
他“啧”了声没有管。打开花洒,冲洗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味,和另一种清浅干净的气息。
水打在脸上的时候。陈念决有点出神。
多灾多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