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金丹期师尊不强迫他练剑了之后,徐朝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只要不练剑干什么都特别积极。
桌子的另一边还有他和谢晏未下完的棋,流意不知道又跑哪去玩了。
谢晏最近迷上了下棋,于是拾起那盘残局,继续和师尊下。他的攻势太猛,次次把许镜生逼至角落,但每次都能被许镜生轻而易举的化解。
过了一会儿,许镜生捻了颗黑子,看着这局棋盘,轻声说:“你输了。”
谢晏自己都没想到地方输了,有些沮丧,不过片刻便又重打起精神,笑着说:“还是师尊厉害!”
这时徐朝也看完这篇卷宗,等他们下完棋,转过身和他们说道:“这是下面城里的一家闹鬼案。”
“求助的人叫陈荣,他们家经营着一个早点摊,和街里邻居都没有矛盾,夫妻感情也没什么矛盾。”
“他们原本和公婆住在一起,但男主人的妻子两个月前病死后,他们家就一直闹鬼。陈荣每天噩梦出,早餐摊生意都差了许多,周围邻居对他们家指指点点,他们怀疑是妻子的冤魂不肯离开。”
谢晏一听就觉得哪里不对,皱了皱眉头:“夫妻和睦?”
徐朝点点头:“不过具体要等后天我们去看看才知道。”
这时谢晏好像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许镜生:“师尊,你和我们一起下山调查此事吗?”
许镜生抬眼看他,淡淡道:“第一次执行任务都要师兄陪同,我只有你们两个徒弟,只能我陪你们去了。”
“好!”徐朝把卷轴一扔,本想抱抱师尊,不料自己身型太大差点把许镜生扑倒,谢晏下意识抬手想扶住他们,不过又想到了什么,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许镜生一时不察,笑着推开他,道:“徐朝!你不是八岁了!快起来!”
徐朝一贯会对师尊撒娇,笑着坐了回去,“不过我们到时候直接去他家,他肯定不会和我们说实话。”
许镜生对这种事经验丰富,淡淡道:“也不一定要去家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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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那天阳光明媚,凌霄峰上的竹林碧绿葱郁,这还是谢晏和徐朝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来。
谢晏回头,看向这扇陈旧却依旧坚固的石门,下山时对许镜生聊道:“我以前觉得凌霄峰的大门可高了,感觉这辈子都碰不到。”
许镜生衣着夕岚,腰间挂着一步摇,头上只插着一根朴素的木簪,光凭外表根本辨不出男女,一点也不俗,像是一片飘如水中的桃花,寡淡不艳俗。
当下正是初春,宁城一片祥和安宁之象,街道上行人来往,热闹寻常,摊铺琳琅满目,清晨的露水从屋顶的砖瓦落到石板路上。
因为谢晏和徐朝身形在人群中太过突出,至少比路人高出一个头,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谢晏他们找到陈家早点铺,今天铺子是关着门的,他们便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早点铺坐下了。
他们身旁就是街道,头顶只用灰色的布搭了个棚子,人来来往往的,最容易听到街坊邻里的传闻。
得益于师尊时不时带他们下山玩,不至于像其他新弟子对人间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谢晏抬手喊了三碗馄炖,这家的生意兴隆,需要等上一会儿。许镜生倒了点桌上的水喝。
不一会,身后那桌人的早点上齐,是几个皮肤黝黑的粗汉,大概是在富人家做事的,不一会儿就听见他们聊起这个事。
其中一汉子年长一些,说:“欸,隔壁关门的陈老板去哪了?他们家的包子可想死俺了!”
另一人说:“你这还不知道啊?陈家最近怪事可多着呢!听说……就是他那个短命的娘们。”
汉子道:“不会吧,看着挺和睦的。之前住他家隔壁,深夜还能听见那娘子的声音……”
同伴揶揄道:“听人夫妻房事干啥你!”
汉子尴尬得咳了两声,示意他们小点声,偷偷道:“他不老实呐!之前开酒馆就总趁他老婆睡着对其他女子动手动脚,听说还爱去花楼!”
不料同伴哈哈大笑:“哪有男人只有一个的!陈荣没纳妾已是给足了她脸面,他娘子上哪再找这么好的丈夫!”
谢晏一行人听力超群,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十成十。
这时,老板端着馄炖上来招呼:“就等了客官!您的三碗!…欸?”
早点铺老板忽然看着许镜生惊讶道:“您……”
三个人一同看向老板,老板语气一顿,声音忽然虚了不少,看着许镜生笑道:“您长得和花楼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有几分相似,恰巧我祖父辈会些画术,有幸目睹花魁芳华,便画了下来。”
谢晏起了兴致,好奇一问:“当时很有名吗?”
老板骄傲道:“当然!现在都有不少人拿他写话本子呢!当时连陛下都一掷千金想一睹芳容,不过……唉。”
“听说那花魁原是男子!大抵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辱,仅半月便死了。”
摊子生意很忙,老板说完便紧着去忙着自己的事了。
谢晏和徐朝同时转头看向他们师尊。
许镜生没想到这还能有“自己”的过去事迹,扶着额头,低声解释道:“之前调查件事,伪装了一段时间。”
吃完早饭,许镜生没急着去调查这件事,而是直奔最近的丝织坊买了一个面纱。
原本还能勉强靠喉结分清性别,面纱一遮,只露出一双眉眼,看过去真像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家闺秀。
徐朝对丝织坊里的东西起了兴趣,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谢晏抱臂在门口站着,看着自家师尊低声笑道:“师尊,其实可以使用易容术。”
谢晏身高九尺,许镜生才不过堪堪到他肩膀以上,他不知道怎么和谢晏解释自己只带了一成法力下山。
不过还好这时徐朝明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师尊!我想要这个!”
许镜生转头,就见徐朝拿着把山水画扇朝他展示。他心下一松,走过去,对老板娘道:“就要这两样。”
不过转念一想,许镜生又从旁边拿了一个香囊,把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不用找了。”
徐朝拿着热乎的扇子,在老板娘探究的目光中高高兴兴的跟在后面,许镜生把香囊给了谢晏。
谢晏拿着香囊愣了一秒,才紧了紧手,把香囊收进腰间,跟上许镜生的脚步。
结果好巧不巧,出门就碰见了陈荣。
吃完早饭人们就得各自干自己的营生,此时的人不是很多,陈荣脚步未停,似乎怕被人发现,快步朝前走去。
谢晏看见他,立马就想起来了。
徐朝的嘴比他更快,语气更夸张:“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的那个老板?!”
许镜生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着他朝花楼的方向走去,语气平淡:“去看看。”
三个人便跟在陈荣身后,看着他进了花楼,也下意识跟了进去。
“诶,三位客人看着眼生呐,是第一次来吧?”
老鸨在门口观望他们好久了,见人进来,立马就迎了上去。谢晏看着是三人中最高大的,定是哪家的富贵少爷。
至于旁边这两位,另一位或许是他好友,这位带面纱的姑娘……但这位姑娘方才远看娇小,却是比她还高上不少。
恰巧许镜生抬眼,老鸨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她干这行多年,第一次见仅凭眼睛便惊艳旁人的人。
谢晏被老鸨身上的胭脂水粉气熏得难受,许镜生已经垂下眸,指着二楼的某个厢房,语气淡淡的:“二楼第三个厢房,两个时辰。”
熟稔的不像第一次来。
老鸨听出这是一位男子,神情一愣,不过转脸就笑着点头:“还在的还在的!”
谢晏面无表情的把一个钱袋子丢给他,转身和师尊上楼。
老鸨接过沉甸甸的钱袋,脸上都笑开了花,目送着他们进了房间,表情立马就变了,看着门口街上来往的人群,不屑道:“切,有钱人就是爱清高,还不是比谁都玩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