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闲再装不出那般假正经的模样来,眼尾终于还是忍不住逸出了浓浓的笑意,干脆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大言不惭道,“正巧,我此番出门,也是为了游历玩乐,楚师兄若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我一起……结伴同行?”
当然无需回答。
楚青霭感受到了胳膊骤然增加的重量,见暮云闲一幅没骨头的懒散样,一边扛着他向竹林内走,一边淡淡道,“刚给你检查过了,最多是跌倒摔了一跤,别装了。”
“只跌倒是只跌倒,疼也是真的疼啊”,暮云闲大言不惭,借着他的力道一瘸一拐,贼乎乎道,“你有什么能止疼的灵丹妙药吗?别小气啊,给我多来几颗。”
楚青霭冷声道,“能止疼的没有,能强制提神的倒是有一大堆,就是有个增加六感的缺点。暮公子若是实在提不起劲,在下这便给你来上一瓶。”
本来只是微疼,服下岂不得巨疼?!
暮云闲忙道,“不了,谢谢,我突然好了很多,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楚青霭唇角勾起,一手扛着暮云闲,一手执剑,带着他穿过竹林,停在那盘未竟的棋盘旁。
莫说那些蛇人的尸体,便是那日打斗的血迹,都不曾剩下半点。
山谷中唯有清风绿树,石桌上的棋盘依旧是那日的模样。仿佛对弈之人只是刚刚离去,从未有过任何纷争。
楚青霭环视四周,谨慎道,“那些蛇人的尸体……怎么没了?”
暮云闲摸了颗棋子在手里把玩,随口道,“或许是什么好心人看不下去,都给收拾了吧……”却在望向那棋盘的瞬间,心跳停止——
那是一副星象图。
星列西墟,斗转天枢。
等等……
似乎……还是一个残局?
暮云闲慌忙落座。
楚青霭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了,半点没信,追问道,“刚那个刺客,灵气十分奇怪,虽精纯深厚,却又十分斑驳庞杂,定然大有来头。你怎会得罪上这号人物?”
暮云闲心中更沉了许多。
他进入这个副本尚不到一月,孑然一身、无爱无恨,与任何势力都无交集,绝没有可能招致如此杀身之祸。而至于上次那个身份所得罪的人,不仅早死了,还死得魂飞魄散,便连骨头都已化作一抔黃土,难寻半点踪迹了。
暮云闲想不到答案,也根本没法冷静地追寻答案了,只强迫自己专心致志盯着棋盘,问楚青霭道,“这棋局,有什么思路吗?”
“没有”,棋局一道并非楚青霭所长,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他便也不瞎出意见,只道,“这个我当真一窍不通,只能靠你了。”
“好吧”,暮云闲不再犹豫,黑色的棋子清脆落下,须臾,白色棋子便自己走了一格。
竟当真是个机关!
暮云闲不再说话,神色认真,黑色的棋子再度落下,步步紧逼那白棋而去。
纵使楚青霭不懂棋局,可只看暮云闲紧绷的嘴角和一眨不眨的眼睛,便也能感受到其中紧张的厮杀。只可惜,还没看够他认真对弈的样子,那人就已经拍着桌子大叫起来,“呀!下错了!”
而后,心安理得地将刚刚落定的棋子重新拿起,不假思索道,“这步我得重新走。”
“……你疯了吗?”楚青霭瞠目结舌,忙抓起他的手腕阻止,“我虽然不懂棋,却至少知道落子无悔,哪有你这么玩的?!”
“又不是跟你玩,你着什么急?”暮云闲一点不慌。
“我不是着急”,楚青霭皱眉解释,“我是担心这机关别有设置,万一你悔棋触怒神君,会被诸如暗器一类的东西所伤!”
暮云闲手腕不安分地挣扎,无所谓道,“放心吧,神君没那么容易就被触怒,心胸要真那这么狭窄的话,她活不了这么久的,早千年前都被气死了。”
……
楚青霭放开了他,凝神戒备,没好气道,“行,你试吧,回头要真把自己作死了,我替你料理后事,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怎么说话的?”暮云闲一边与他拌嘴,一边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笃定道,“我这一步,肯定没问题。”
“啪!”
棋子落定,石桌剧烈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