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闲循声望去，一人一鸟正向他们急速奔来。

鸟当然还是那只肥鸟，人则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身着柳黄衣衫，齐眉刘海，两侧垂髻，翡翠制成的竹叶发饰随跑动叮铃作响，十分悦耳。

很难想象刚才那声振聋发聩的咆哮，竟从这样一个姑娘嘴里发出的。

“这位是我的客人，暮云闲”，楚青霭似是早习以为常，淡定介绍，“暮公子，这位是在下的小师妹，孟青音。”

既是孟姓，又对楚青霭这个掌门大弟子如此态度，想来应是掌门孟真的女儿了。

“孟姑娘好”，暮云闲俯身见礼。

“你好你好”，孟青音一点眼神不给他，犀利追问楚青霭，“你们要干什么去？”

楚青霭应是完全不想让她知晓，扯谎道，“暮公子有些事情需要我帮忙处理，我得出门一趟。这些天你就跟团子好好看家，若在山下就诊完不愿爬山，就喊青竹青叶他们接你。还有，认真练剑，莫要懈怠。”

孟青音上前一步，试探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当然不可以”，楚青霭道，“这次不是游玩，没多余的精力照顾你的，快回去吧。”

孟青音这才将目光转到暮云闲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又道，“暮云闲？之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可不没听过嘛，昨晚才掉进来这个坑”，暮云闲腹诽。

“许久以前认识的老朋友了”，楚青霭敷衍，“时间紧急，我们先走了。”

孟青音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大师兄，我爹爹出事了，对吗？”

楚青霭一惊，下意识否认，“哪有的事！谁瞎说的？”

“没有人瞎说，是我自己猜的”，孟青音却道，“大师兄，这青篁山的结界，是孟章神君亲手布下的，百年间从未有过动荡。可昨夜，结界波动，各位师兄师姐彻夜不眠，我即便是在山下的医馆驻守，却也知道门中定有大事发生。”

楚青霭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孟青音继续道，“今日回来，我本以为会是爹爹和你已经在处理擅闯之人了。可现在，你却要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离开，且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唯一的可能，便是你被此人以爹爹的性命要挟了。”

“啊？本东张西望的暮云闲瞠目结舌，“谁？要挟他？凭我吗？”

“大师兄”，孟青音笃定道，“你别骗我了，以你对爹爹、对孟章剑派的感情，这暮云闲饶是有天大的事，你也绝不可能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自愿随他离开。”

“我……”楚青霭想解释，却的确无从解释。

孟青音突然毫无预兆拔剑，愤恨吼道，“我剁了你！”

暮云闲没想到她会出手，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自己有锦衣在身，眼见剑直冲自己额心袭来，脑子还没动，身体便已下意识窜到了楚青霭背后。

孟青音剑术似乎并不高明，眼看目标换成了楚青霭却完全收不回力，登时乱了阵脚，惊慌失措道，“师兄！”

楚青霭眼皮都未动一下，伸出两指，轻而易举便夹住了剑身，回头望向身后的缩头乌龟，凉凉道，“暮公子，好胆量啊。”

“哪里哪里”，暮云闲擦着冷汗讪笑，“楚公子才是好身手啊。”

楚青霭翻了个显而易见的白眼，见孟青音面色惨白，忍不住笑道，“行了，怎么吓成这样？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有可能伤得到我？”

孟青音狐疑地将二人看了又看，这才不愿接受道，“难道这人真不是凶手？”

“真不是”，楚青霭摇头。

“他怎么能不是！”孟青音气道，“我看他就不像好人！”

“你才不像好人！”暮云闲探出半边身子，怒道，“这位大姐，你上来就捅人也就罢了，知道捅错人后不仅不道歉，还要污蔑我的长相和人格，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

“你……！”孟青音语塞，怒然指他。

须臾，却又瞬间红了眼眶。

孟青音伸手捂住了脸，闷声道，“大师兄，爹爹要真没事的话，你刚才回答的就该是‘哪有凶手’，而非‘不是凶手’了……”

“……”楚青霭无言以对。

二人陷入令人窒息的、无声的拉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