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蔺思安蹲在蔺弘文的脚边,费尽心思的调整好表情,露出水汪汪的圆眼。
蔺弘文没理他,自顾自地修剪着角几上的盆栽。
“爹爹~”
“…………”自从蔺思安长大以后,就甚少撒娇,就算有,也绝不是什么好事,他还是选择忽视。
“你不是说傅承就住在这附近的吗?”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到周围晃了晃,连影子都没见着。
蔺弘文握着剪子的手停了下来,原来是这事儿啊,这么说起来,前两日他进宫的时侯听说了傅承搬进宫里住的消息,如果蔺思安想找傅承玩,那就得进宫,这也意味着他要早日搬进学堂,仔细一想,这是好事啊!
蔺思安莫名其妙地看着老蔺长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硕大的笑容。
“你想去见殿…………傅承?”
“昂,是啊。”
不得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蔺思安背后攀起一阵凉意。
“那好,你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见他。”
“?”要带什么东西啊?
“算了,也不用多带,就这么去吧。”反正离得近,等把蔺思安骗进书院以后再送进去就可以了。
“那不行!”以前的时侯,傅承每次上山都会给他带些小东西,他也要准备一些,可是带什么好呢?
蔺弘文见他低头沉思片刻,又飞快跑走,赶紧伸手招呼小厮去准备马车,生怕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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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蔺思安出来的时侯,肩上扛着一大袋包袱,头顶着包子,腋下夹着大王,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蔺弘文眉头抽了抽,也没多说什么,把他塞进马车里。
穿过热闹的巷市,马车停在森严的城门前,这是皇宫,老蔺带他进宫,也就是说,傅承官复原职回到皇帝身边当太监了?
蔺弘文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一阵恶寒,进宫了干嘛这么兴奋?
守卫审查了一番后,就放行了,马车没有向前走,反而是向右拐进了一条深巷,两侧的红墙高高竖起,遮挡住了明媚的春色,看不见尽头的小巷一直往里延伸,除了三三两两路过的宫女,一个人也没见着。
蔺思安感慨般地叹了口气,虽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看上去是威风,实际上待遇也不怎么样,住得这般偏僻,他拍拍身边的包袱,没关系,他安安来啦!
马车悠悠晃了小半个时辰,眼前的风景才逐渐开阔,和想象中奢华的样子不太一样,严谨的布局,湖边坐落着一方亭子,纱帘随着微风晃动,露出里边坐着的人。
个个腰板挺直,矮矮的书案前站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手里捧着一卷书,正朗声诵读着,苍老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
蔺思安收起嘴边的笑意,缓缓转头,看向侧过身子的老蔺。
“爹爹,这是哪里?”
“……书院。”
“为什么要带安安来书院?”
“………读书。”
“爹爹,你为什么不看我啊?”
“咳咳,”身边的视线存在感实在太强,蔺弘文轻咳两声,转过头,斜斜错开视线,“那个,安安啊,爹爹想了想,还是打算让你到书院待着,那个,你要找的傅承就住在这附近,你找他玩也方便。”
蔺思安没有说话,眼睛开始飙泪,“哇哇哇———爹爹,不要丢下我呀!”
响亮的哭嚎声引起了亭子中学生的注意,一排排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盯着马车的方向。
只见门打开,一个衣着鲜亮的男子被推了下来,马车上的人看不清,随着最后一个大包裹被丢下来,门还无留念地关上了。
马车内,蔺弘文赶紧招呼马夫,“快快,快走!”这要是被人看见了,脸都要丢尽了。
少年坐在包袱堆里,哭得好大声,甚至盖过了夫子讲课的声音,人群中的骚动开始传开,桌案前的老翁眉头一竖,重重地把书本敲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都安静,我去看看情况,你们自行背诵这一节的内容,等我回来抽背!”
“嘶————”底下吸起一阵凉气,背诵声开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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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安是真的伤心极了,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怀里的大王急得也开始掉眼泪,沾湿了胸前的衣服,还是头顶的包子“稳重”,跳下来,用毛绒绒的翅膀,擦擦这个,擦擦那个,一边唉声叹气,这个家,没它包子,都得散。
“那个,这位公子………”老翁走到他面前站定。
“哇啊啊啊—————”哭声更加嘹亮了。
“…………”谭修文教了大半辈子的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蔺思安哭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把蔺弘文喊回来,干脆赌气地坐在原地,不开口,也不动,他生气了。
谭修文见他不哭了,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小公子,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
对方不动,像一块石头一样矗立着,从侧面看,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算了算了,先去把课上完吧,反正人也跑不了。
讲课的声音再次从不远处响起,谭修文知道地上的那人是谁,前阵子傅承来打过招呼,丞相之子,和殿下的关系似乎也很不错,来之前他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位怎样的公子,如今一见倒真是出乎他的预料,心不在焉地讲着课,讲着讲着,之间地上的人往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
“!”
蔺思安还是很生气,他坐在地上,望着平静的,只有几丝波澜的湖面,听着讲课的声音悠悠传来,内心逐渐恢复平静,不对!他在生气,在生气,生气…………
“呼………”实在是抵挡不住睡意,歪倒在一边,沉沉睡去。
这一睡可把谭修文吓着了,年迈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三两个箭步滑到蔺思安面前,将手放在他鼻下,还好,还有呼吸。
“快,还愣着干嘛,快叫太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