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后,蔺弘文一直想不明白,傅承到底为什么要过来,明明只是在府上逛了一圈,聊了聊他儿子,吃了顿饭就离开了。
儿子………傅承有儿子了?!那可是大事啊,不过话说回来有好久都没看见蔺思安了,正好下午有空,去看看吧。
虽然说能够狠心地把儿子送到山上,但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也不可能放任他自生自灭,准备的宅子虽然不大,但也够日常生活了。
蔺弘文自以为做得很好,不过随着马车越行越上,他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周围杂草丛生,没有丝毫生活过的痕迹,府上没有配备下人,只留了些足够生活的银两,如果蔺思安要吃饭,这是下山的必经路。
马车逐渐停稳,如果是以前,还没等他走下马车,蔺思安估计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上来,抓着他的衣服痛哭流涕了,而现在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不安的预感愈发浓郁了。
大门落着锁,只能安慰自己他是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在门前转了两三圈,烦躁地摆摆手,“去,你们把门撞开。”
身后的人听命,拿了榔头把锁打掉,随后推开门,和煦的微风卷起尘土,扑了人满面,蔺弘文掩袖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如果说刚刚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可以说是确定了,蔺思安没有来过这里,一天也没有,内院的门窗紧闭,里面没有使用过的痕迹,阳光透过纱帘,还能看到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就连樟树下埋着的银子也没有动过。
身后的小厮有点慌了,“老爷,这是?”
“去找,都给我去找!”
“是。”底下的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飞快地四散开来,出发去找人。
蔺弘文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面色惨白,他就只有蔺思安这一个孩子,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来应该在这一方小屋中好好学习,现在却突然没了踪影,双腿有些无力发软。
夕阳的余晖透过白色的、绵软的云层打在树林上,远远看起来像是烧了一片,搜寻了一整个下午,依旧没有收获。
“老爷,这边也没看到。”
“一群废物!”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就没来看过,但他中间有让车夫来看过,对了,车夫,他将目光看向跪在最边侧的年轻男人,“你是新来的?”
“是、是的,老爷,我是前日才刚来到府上的。”年轻的男人抬起头,那是一张非常青涩的脸。
“原先的车夫呢?”
“回老爷,他身体好像不太好,这两日一直在卧床休息。”
这两日?很难不怀疑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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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后院的一间小屋子,在架子后的小角落里,男人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赵文睿出事了,那么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了。
他佝偻着背,焦虑地啃咬自己的指甲,直到嘴里腥甜的味道开始蔓延开来,他才意识到指尖已经血肉模糊了。
“砰!”门被大力推开,他赶紧用被子包住头,不住颤抖。
脚步声逐渐靠近,眼前的黑暗被光线所填满,一片熟悉的衣角落入眼帘,“对不起,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蔺弘文垂眸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睛,没有同情,只是狠狠挥了一拳,他是文官,身上的力气都是打蔺思安的时侯练出来的,这一拳可不轻,车夫的脸迅速肿起来,身子一歪倒在了一边。
居然还真是这个畜生!
“怎么了?”相秋容从门边踏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场景,“我在前面都听到了。”
“这个畜生他,这个畜生他!”蔺弘文捂着胸口,一时呼吸不畅,相秋容也发现了事情不对。
“到底怎么了?”
小厮扶住摇摇欲坠的蔺弘文,开口和相夫人解释道:“小公子,失踪了…………”
“你说什么?”相秋容撸起繁琐的袖子,大步踏上前,抓起车夫的领口就把他提起来,“安安人呢?”
“已、已经死了,”车夫被揍得鼻青脸肿,“我也不是故意的,是赵大人逼我的。”
“赵文睿?”
蔺弘文都快被气昏了,听到他说死了的时侯几乎就要晕倒在地上,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几件事情的联系实在是太诡异了,傅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找上自己,赵文睿被罢官流放的事情也很奇怪,尤其是昨日,为什么要他说那么多关于蔺思安的话题?
相秋容不相信儿子已经不在了,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会奶声奶气地跟在她后面叫娘,被蔺弘文揍了也会跑到她怀里哭,“你,去把厨房的刀拿过来!”她要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夫人,你先冷静一下,”蔺弘文疲惫地扶额,“这事情有点奇怪,我先去找一下殿下。”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还真不知道,傅承的行踪成谜,不过,燕家那小子估计是知道的。
谈话间,门口传来一连串脚步声,“老爷、夫人,我听说公子失踪了,是真的吗?”
蔺弘文看着赵二,点点头,有可能还…………不敢接着想下去。
“可是,可是我前天还见着公子了。”
“你说什么?”
“真的吗?”
肩膀被掐得有点疼,“对,对啊,身边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子,我还以为是老爷派去的侍卫。”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消息,但蔺思安还没死就是好事,“我现在就去燕府,一定会把安安带回来的。”
“我也要一起去。”相秋容实在受不了在府里煎熬地等着,安安肯定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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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一片黑暗中的月色格外皎洁,蔺思安躺在小院里惬意地赏月,今晚的月色可真漂亮啊,可惜傅承和他置气,不肯出来,想到这里,不禁无奈地摊开手,真是,一点都不成熟。
“阿嚏,阿嚏,阿嚏。”连着大了三个喷嚏,头昏脑胀的,谁,谁在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