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的动静,祝寻赶忙把自己缝了半天的东西藏好,兴冲冲地去开门,然而第一眼却是一个陌生男子——半抬不抬的眼睛下挂着半拉黑眼圈,死气沉沉的一个人。
“这是洛大夫,来给你瞧病的。”随后他才看见孟行朝,小小一个人从洛生身边钻进来,头发都差点乱了。祝寻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也不知道让一让。
“你先出去吧。”
孟行朝刚进来洛生就对她下了逐客令,她不解:“我是他娘子,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吗?”
洛生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解释。他只是想照拂一下这男子的脸面而已,不过她都知道他肾精不足了,看来也不必隐瞒。
洛生先请祝寻坐下,看了他的舌头,又为他号脉,这一号就没再动过。
时间过去一分,孟行朝心中的诡异感就加深一分。祝寻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那他会不会死在这儿?她心里没底,他一个皇亲国戚,死在哪都行,可是死在她身边,万一上面要治她的罪可怎么办?
然而主人公不知道他的娘子在想什么,他垂眸不语,只有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显得讳莫如深。诊不出来吧?诊不出来就对了,他从小到大都吃穿用度都是太医亲力亲为的,身体没有半点劳损。
不过他没有谎言马上要被拆穿的担忧,因为不管这郎中怎么说,他都能一句“庸医”把他赶出去。
洛生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淡定,因为从脉象上来看,他没有什么跌打损伤,更不是肾精不足,这就是最诡异之处——这人太健康了,健康到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去找大夫。洛生眼神微动,看见孟行朝心绪重重的脸。
他不知道这对夫妻中有什么秘密,更不想掺和这些破事,他只是个郎中。
“从脉象来看,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洛生将手收回。“所谓内伤只不过是积劳过多,安心调养调养便能恢复,至于肾精不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开两副药,按时用后能恢复一二。”
这不对吧?祝寻怔住。这郎中怎么没按照他设想的剧情说呢?
“你确定你没诊错?”
面对他的疑问,洛生不为所动:“不用担心,只要按时喝药,你的身体会比以前更健壮。”
健壮当然是更健壮的,他开的都是滋补的药。
就这么点事儿把这么久的脉,看来这洛生的医术不太行嘛。
孟行朝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内心却松了口气。
洛生:“这是方子,明日去我馆上抓药即可。”药方在眼前晃了晃,对祝寻来说就像气愤的导火索,他伸手一抓,那纸张却轻飘飘逃走了。
洛生把孟行朝叫出了屋:“药方给姑娘拿着吧,病人看见怕是不太好。”
孟行朝点头,很多人有讳病忌医的毛病,看见药就不愿意吃了,她明白。
“你这庸医!骗了我还想诓骗我娘子?”祝寻把他从孟行朝身边扯开,然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转头,看见她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知道这病听着打击人。”孟行朝又把祝寻推进了屋内。“我也不知道被歹人掳走怎么导致肾精不足的。”她尝试忍住笑意,眼下肌肉抖了抖。“但只要你乖乖听大夫的话,肯定能治好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祝寻捂住肚子:“可是娘子,他都没诊出我的内伤。只说些套话谁不会?而且这么年轻,能看什么病?依我看这就是个庸医,还是早些把他赶出去得了。”
现代有句话叫“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没有的伤就是叫神医来也不可能看得出来啊。既然他把她当傻子骗,那她也不介意陪他演一演。
“那行吧,我去跟他说。”
因为知道祝寻会偷听,孟行朝对洛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近一点。“你有没有带着鹤顶红、断肠草、夹竹桃一类的东西?”
洛生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你要干什么?”
她指了指屋内:“他总说自己有内伤,还说你是庸医,又闹着要我去找别的大夫来呢,我看他是发癔症了。你也知道,我们贫苦人家哪有钱治什么癔症,所以还不如直接了断了。”
她在脖颈处比象征性地划了两下,脸上笑着,还挑了挑眉,在洛生眼里完全就是个杀人女魔头的样子。
他大惊:“我虽然没什么良心,但也是治病救人的,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你……”
“诶?洛大夫,还没走啊?”祝寻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他。
他看上去意气风发,完全没有刚刚装的虚弱的样子。
“哈哈,娘子,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不错,人不能讳病忌医,肾精不足是小事,我相信洛大夫,乖乖喝药,肯定马上就能调理好。”
孟行朝意外地挑眉,眼睛动了动。“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随后马上转向洛生:“洛大夫,今日谢谢你这么远跑一趟,要不留下吃晚饭吧?”
洛生看看孟行朝,又看看祝寻,实在觉得这两个人都得了癔症,于是下意识推脱道:“晚饭就不用了,天色不早,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他没管孟行朝的挽留,转头就走,即将出门,却在关键时刻想起了自己的跑腿费,硬生生折返回来。
“跑腿费四文钱,怕你忘了,提醒一下。”
“什么四文钱不四文钱的,先吃完饭再说吧。”她热情的拉拢让洛生更加胆寒。
“不不不不不,我先走了。”直到出了门他才转过身道理一句:“明日来馆上再付也行!”
撂下这句话他便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