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一星傍月。
她在心中无声祈祷,愿上天保佑,此次顺遂,无虞归来。
*
云桐咬着牙,在夜幕中穿梭。
带着谢明溪出行,实在是费力极了。即使有灵力的帮助,拖着一个神志不清的成年男性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云桐此前从未见过谢明溪这般模样,因此刚出院落,听见谢明溪梦呓的声音,险些还受了惊,脚下一个趔趄。
什么“娘子”,什么“夫君”的,平日里也看不出来寡言出尘的剑修,竟还藏着这般狂野的心思。
若不是此行是偷闯禁地,云桐真想趁着自己这位搭档被下了药,好好听听他的梦话心声。
可眼下还有要事,云桐也只能又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条,用手指将布条一段一段地塞进谢明溪的口中,收尾时候还用食指将布条的末端塞进了温热潮湿的口腔深处,以防滑落。
不过,止住了谢明溪的梦呓之后,一切也并没有因此变得顺利起来。
云桐铺开神识,小心地提防着剑宗中来来往往的巡逻弟子。每潜行一小段路,她便要停下脚步,休整一二。
此刻,在一棵算不上高大,但是枝叶茂密的树木后,云桐借着树影的遮蔽,无奈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边人。
谢明溪口中作不得妖,身体却像是八爪鱼般,将四肢都尽可能地缠上了自己的身体。
右手虚虚地环着自己的后颈,左手又从前侧环住了自己的腰身。更过分的是,那双有力的长腿也想塞进自己的双腿之间,将自己整个人绕住,不得前行。
云桐简直欲哭无泪,她几乎都要没法迈开脚步了,可某个人还毫无自觉,甚至将脑袋也靠上了自己,高马尾的垂丝挠得人心烦意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书中清隽俊逸、锋芒毕露的龙傲天男主,被自己下了昏睡的药后,竟然是这般粘人的模样。恐怕自己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敢信。
口中的梦呓尚可用袖口撕下一截布条堵住,可要是想将谢明溪的手脚都捆绑得规规矩矩的,不能乱动,自己就算将外衣脱下,全都撕破,也不够将人捆扎个严实。
云桐又想起习华给的瓷瓶,其中有一种药是令人恢复清醒的。
谢明溪的轻功比自己更胜一筹,若是自己飞身去目的地,恐怕要轻松多了。
但想起来剑宗之前,他和冥顽不灵的老古董般,宁死都不肯擅闯禁地,云桐还是悄声叹了口气,歇了心思。
她只好认命地将谢明溪缠在自己身上、阻碍行进的腿一条一条地费力掰下来,又用神识察探着周遭的动静,最终磕磕碰碰地继续上路。
好在穿行至禁地的路,云桐经过昨日的踩点熟悉了路径,一路虽然波折了些,也是有惊无险地顺利到达禁地的结界前。
她一手扶着谢明溪的后腰,一手从胸口摸出了昨日菡萏所赠银色门令,轻轻贴在了灵力流转的屏障之上。
随着几声轻响,屏障又虚虚地向两边拨开一个罅隙。
云桐拖着谢明溪的身体,费了好大劲,才带人挤进了仅有一人宽的通道之中,来到了禁地之内。
禁地的结界在两人进去之后,缓缓合拢。
云桐将谢明溪放下,抹着额角的细汗长舒一口气,没有发现一障之隔的禁地之外,陌生而强劲的神识自远方扫来。
*
主峰之内,一双冷冽的眉眼陡然睁开,目光如穿透了屋墙一般,扫向云桐消失的方向。
“果然有老鼠,觊觎着禁地。”
剑宗的禁地,正是此任掌门谢行风自祸世鬼域出行后不久所封禁的。
封禁的缘由,众说纷纭。虽说不知何时那处竟然形成了一处醴泉,可救治伤病。
可剑宗身为四大宗门之一,法宝众多,就连藏宝阁也只是严加看管,不曾如禁地一般,据说出入门令只有掌门一人所有。
谢行风快步走进了里屋,轻轻推动枕边的白瓷花瓶,机关嗡鸣。不多时,枕边花瓶下竟凭空出现了一处暗格,一枚小巧的木盒置于其中。
谢行风神色严肃的打开木盒,暗红的锦衬上,一枚白色的令牌赫然呈现,一朵精心雕刻的曼珠沙华,在门令背面随风摇曳。
“嗯?”
谢行风的瞳孔微颤,禁地传来异动,可自己所持的令牌却原封不动地被放在原处。
禁地门令,除此一枚,便只剩当年赠予她的那枚。
谢行风不自觉地摩挲着门令上的曼珠沙华,神情放空,好似隔着渺茫的时光,又与故人重逢。
她,难道她还是来了?
稳居剑宗掌门多年的谢行风难得有了片刻失神,随后飞快地用一身华服替换了锦衣。
就在他急匆匆地理着头发想往外走的时候,又无由来地冷哼一声,特意将锦衣褪下,换回了常服。
难道她来,自己便要眼巴巴地贴上去吗?
哼,那般心怀不轨之人,自己不过是顺道去看看她在做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