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育红班老师教的十以内加减法,还有课本上的内容,林煜都会。开学之前,周育英已经在家开始教他小学解方程,不过就算老师教的内容林煜都会,他也听得全神贯注,板板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
妈妈说过,她就是老师。
在林煜心里尊重老师,就是尊重自己妈妈。
第一节课进行到一半,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好几道加减法,让同学上去作答,叫了好几个错多对少。
“林煜同学很棒嘛!同学们给林煜同学鼓掌,他答的全对!”
老师的表扬让林煜挺起小胸膛,嘴角露出浅浅的笑,从讲台往回走的时候,他看见同村之前还找他一起玩的庞迪两眼怒瞪他,林煜还沉浸在老师的夸奖中,压根没看懂那是小朋友眼中的敌意。
脚下忽然被绊了下,毫无防备,整个人脸朝下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
班级里顿时爆发出笑声。
“学习好有什么用!”
林煜狼狈地趴在地上,耳朵里是全班爆笑的声音,脸旁是大脚趾露出好长一截的布鞋,布鞋的主人,低头朝着他露出恶狠狠的笑,“果然跟没妈的一起玩的都是傻子!”
没妈的?
是在说鼻涕哥哥吗?
林煜爬起身,他虽然不会骂人,但不代表他没脾气。林煜站着居高临下睫毛卷翘的眼睛怒瞪着庞迪,“你为什么要绊我?”
“谁绊你了!”庞迪大哥在派出所待了快半个月都是这个小崽子害得,奶奶和妈妈在家天天哭天抹泪,庞迪早就把林煜给恨上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绊你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手掌火辣辣的疼,庞迪有恃无恐的样子,都给林煜气的不行,偏偏爸妈给他教的太好,他还不会骂人,“你绊倒了我,要给我道歉!”
“道歉?”庞迪站了起来,比林煜高了不少,“我凭啥给你道歉?就因为你是城里回来的?”
“吵什么呢!”老师把讲桌拍得哐哐响,指着庞迪怒道:“庞迪又是你,新同学刚来你就欺负人,你给出去站着去!”
“去就去!”
庞迪从座位上出来,绕过林煜身边的时间还狠狠撞了他一下,“死娘娘腔!”
五岁的林煜,还不知道‘娘娘腔’三个字,对于一个男的,或者说正在上学的男孩子有着怎样的恶意。
下课的时候,除了以庞迪为首的那几个,其他小朋友全都围了上来,就是想多看看林煜的文具盒、兔子橡皮,还有崭新带**格格封皮的小楷本。
还没等一只只小脏手把林煜的文具摸个遍,同桌黄悦便一把扯过来文具盒,占有欲极强地说:“林煜是我的同桌,他文具盒就只有我能摸!”
“你胡说!”
其他小朋友立马不干了,“咱们都是同学,凭啥林煜的文具盒就只有你能摸,林煜都没不许呢!”
“就是!林煜都没说啥呢,黄悦你真事儿多!”
“你才事儿多!”
黄悦被七嘴八舌说得气哼哼,“林煜同学你来说,咱俩是同桌,你是文具盒和小楷本是不是只有我能摸!”
林煜抿着嘴唇,抬头看着一张张义愤填膺的红脸蛋,他的东西其实谁都不想让碰。
他瞥了一眼走廊说:“快上课了,老师来了。”
乡下里念书的孩子,上学的时候老师比天还大,众小朋友听说老师来,立刻一哄而散,黄悦还是一脸不乐意,在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情不愿掏出识字课本,小声嘟囔,“本来就是我同桌,那么好看的文具盒给摸脏了多不好。”
“好了,上课了!”
跟小学一样班主任一样,育红班教语文和数学的都是一个老师,年过中年的李老师刚把课本放到讲桌上,就见班里后排空了好几个座位,扭头朝着门外外慢悠悠往教室走的几个学生,眉头一皱,“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上课!”
大人们知礼明义,人长到一定岁数碍于脸面,说话做事往往都带着三分脸皮。
小孩子之间的喜恶就直接多了。
庞迪他哥庞智就是小升初的一霸,从小耳濡目染,他也自诩是西山村幼儿园的小霸王。
对于害他哥哥蹲派出所的林煜,又怎么能放过。
从他们几个进入班级那一刻,林煜就清晰感受到他们的恶意,自己的桌子先是被人撞了下,他人愣了下,还没等看清撞他的人是谁,旁边黄悦就大叫一声,“毛毛虫!”
“林煜,你后衣领上有毛毛虫!”
林煜蹭站起身使劲抖了抖,果然从他身后掉到地上一条圆滚滚浑身是毛的虫子。再年纪再小性子再和善,林煜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针对了。
幸好整节语文课,庞迪他们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西山村幼儿园没有自己的食堂,两节课上完,还有一节室外课,他们就可以穿过齐兴桥回家吃午饭。
初秋的风带起杨树叶哗哗作响,快到正午灼热的太阳烤得认睁不开眼睛,阎晓东跟着小学除草大部队从山上往下走,看见幼儿园里林煜站在绿漆滑梯下面,被四五个小豆丁围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年代的学生,不论初中小学,还是高中,到了开学都要干些农活。
不是学校承包的果园,就是要去给村委会拔草。
赵博凑了过来,一口银牙缺了门将,“赖皮缠,咱暑假不都一起玩来着?你啥时候把作业都写完了?”
从来都是年纪第一的阎晓东,走在全班的最前面,他嘴上虽然跟赵博说着话,两眼却不由自主地往幼儿园方向看,“我是班长,你见过那个班长不写作业的,不是问过你要不要抄作业。”
“你问了?”
“你啥时候问的?我咋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