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心如刀绞，但仍然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好。说不定我们暑假还能见到呢，我会给你写信的。”他故作轻松地说。

“好呀。”这一刻的菲利西娅笑得真的很开心，仿佛他手中一朵永不凋逝的玫瑰花。

这时的他们都以为对方是那个活得更久的人，他们在互不相知的情况下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至少此时的他们是这样以为的。

***

月光充盈着霍格沃茨的走廊，校袍上别着级长徽章的菲利西娅正在与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散步。

“说不定我死后也会变成幽灵回到霍格沃茨呢。”菲利西娅用一种奇怪的乐观语气说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当拉文克劳的幽灵。”听她的意思，这似乎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你对什么人心存愧疚吗？”格雷女士声音飘渺，“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尽力去弥补吧。”她用忧伤的声音说。

菲利西娅看起来并不难过。

“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了，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格雷女士的语气立刻冷下来，“我不会也没法帮任何人延长生命。”她拒绝道。

“我并不渴求永生。”

“那你想要什么？智慧、财富，还是名望？”格雷女士轻蔑地一一列举，“又或者是其他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想……我想打败——伏地魔。”菲利西娅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刺骨的恐惧蔓延至全身，但她忍住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格雷女士的幽灵呆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会——？”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只需要知道，他当年是不是问过你拉文克劳冠冕的下落？”

幽灵是不会呼吸的，但菲利西娅注意到格雷女士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凭借格雷女士的性格，她必然会立刻予以否认。这说明答案只有一个。

“你告诉他了。”菲利西娅得出结论，身为拉文克劳一分子的她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看来伏地魔在很多年前就得到拉文克劳的冠冕了，他大概也把它制成了魂器……魂器必须以死亡为代价制成，不知道当年是谁因为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宝贵财富而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格雷女士在原地恼火地冲菲利西娅的背影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菲利西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走出去一段了，她连忙折返回去。

“抱歉。如果我以后变成幽灵的话，我一定和你继续做朋友。”她安慰着敏感易怒的幽灵，可这还不够。格雷女士却不满地将头转到一边。

“到时候我只和你做朋友。”菲利西娅信誓旦旦地保证，幽灵总算愿意拿正眼看她了。

“一言为定？”格雷女士捋捋长发矜持发问，似乎她还是当年那个众星捧月的骄矜的拉文克劳小姐。

“一言为定。”

与此同时，在位于湖底的斯莱特林寝室中，雷古勒斯正在昏暗的烛光下奋笔疾书。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曾经得到菲利西娅莫名喜爱的字体、曾经在霍格莫德地图上涂涂画画的字体、曾经书写了无数篇得到教授赞赏的字体，就这样用简单几行字概括了他最后想留在这世上的话。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

告别，又是一场告别。

有时候雷古勒斯希望死神能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将他带走。一场又一场的告别似乎拉长了死亡的过程，他怕在某个瞬间他会像俄狄浦斯一样忍不住回头，搞砸一切。

突然，宿舍另一头已经入睡的小巴蒂·克劳奇翻了个身。“快点睡吧。”他嘟囔道，背对雷古勒斯桌上的烛光，将头埋进了被子中。

没有更多时间去感慨了，雷古勒斯在末尾匆匆写下落款——

R.A.B

他掏出魔杖对着羊皮纸指了一下，墨水立刻变干，羊皮纸自动把自己折好。他将折好的羊皮纸塞进挂在脖子上的挂坠盒仿制品中，吹灭了蜡烛，寝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