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以坐在木偶柜子上,双眼失神。在他的对面,坐着裴炤和周于礼。
“说说吧,是看到了什么,让你打乱了计划?”裴炤问。
谬以深深低着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我哥了。”
裴炤没说话,他想也是。
他之前就有猜测,为什么谬以刚来到现实世界,就能变回人,更何况,能让他这幅狼狈的人也只有他哥了。
“他怎么来的?”裴炤点了点橱柜,问。
谬以张了张口,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谬以说着,眼泪要落下来,“你们不是说,只有爱才能让木偶活过来,那是不是——”
裴炤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你哥是爱你的。”
谬以眼里就落下两行血泪:“那我,我抛下了他……”
周于礼站出来:“可是谁都没有说,因为爱就可以肆无忌惮。”
裴炤看向周于礼。
周于礼一向很少参与讨论,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旁边听着,不发表意见,等到说好要行动的时候,就会令行禁止地去做。这是周于礼第一次参与讨论。
周于礼眉头皱得很深,但眉宇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相反,他看起来非常有耐心。
“因为爱,就可以随意虐待;因为爱,就可以让你坏事做尽。不必打着爱的旗号强迫别人,就算,这份爱经过了验证。”周于礼垂下头。
在弟弟刚出生那几个月,父母对他的态度飞速转变,从未打骂、对他寄予厚望的父母在一夜之内变成暴徒,将生活的不如意,带孩子的烦恼都倾诉到了他的身上。
那时周于礼不懂,他以为这是亲疏有别的爱。因为熟悉,所以没有边界。
但后来,他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孩子,才知道那份他理解的爱根本就是假的。
周于礼看着谬以,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在任何一份爱里迷失自己。”说完,他转身对裴炤微微点头,倒水去了。
裴炤在遇到周于礼的时候,多少听过他说家里的事,他不知道细节,却能感受到周于礼心里的难过。
裴炤对谬以说:“你在难过什么?”
“哥,应该是爱我的吧。”
裴炤叹气:“他爱你,这件事情毋庸置疑,但你呢,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谬以迟疑点头:“如果他爱我……”
裴炤拍了一下谬以身旁的桌面,引得谬以一抖,裴炤说:“我问你的感受,抛开他的爱,你呢,问问你自己,你想回去吗?”
谬以的沉默代表了答案,裴炤在心里默数了五秒钟,收回手,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了?”
裴炤分给他一个眼神:“知道你的答案了。”
谬以张了张口,最终低下头:“……好。”
下半夜的行动,没有带上谬以。
谬以情绪不稳定,带着他只会增加大家的风险。更何况那个黑洞里是谁已经弄清楚了,裴炤他们准备正面出击。
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在地面,而是在天上。
白舟研发了火凤飞行器,是用他防身的火凤加上蓝霁的冰晶结合而成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只会飞的鸟,还有不会融化的冰座位,刚好容纳下四个人。
坐进去时,裴炤还怕冷,周于礼的藤蔓爬满了内壁和地面,坐上去不仅不冷,还有种原生态的感觉。
“……搞得好像在坐私人飞机,我们是来享乐的吗。”裴炤简直哭笑不得,能把超能力运用成这样,也只有他们这群闲得冒泡的人了。
火凤腾飞,隐去了身上的烈火,在黑夜之中就像一直有些庞大的飞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们在天空追踪黑洞,很快,白舟发现了目标。
“在城市广场。”白舟说,“他进大厦里了。”
城市广场是这座城市里一条十分繁华的商业街,有许多商业大厦。平日客流量很大。
裴炤皱眉:“哪座大厦?”
白舟:“……图书馆。”
裴炤松了口气,图书馆是几座大厦加班的人里最少的,晚上五点准时闭店,绝对不会加班。
没人就好办了。
众人落地大厦顶楼,裴炤干脆道:“这座大厦共有五层,我们分头行动,走楼梯。我,周于礼,白舟,蓝霁,从二楼到五楼,结束后道一楼会和。”
众人答应。
在三楼拐角和周于礼分开,裴炤只身走向二楼。
狭窄的楼梯间只有老旧的应急灯闪烁,在每个拐角处,裴炤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裴炤手上只有一根树藤,是周于礼扯给他的,说如果有任何危险,就扯断它,周于礼能感受到。
裴炤仅仅捏在手里。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拐角,到了二楼。
眼前是一整条没有拐角的走廊,但全黑。
裴炤深吸一口气,摸索到墙边,一点点往前试探着。
他后悔刚刚没有考虑到黑暗的问题,向白舟要一颗火星。
好在,他走了没多久,就摸到墙上的一处凸起,长方形的,是活动的。
裴炤心里一喜,是灯的开关!
可是他来回切换了半天,却不见亮起来。
裴炤皱着眉,感到一阵阵风从脸上吹过。
哪里来的风呢?
裴炤下意识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