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旖怔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又仿佛全然无意作答。

楚远洲还是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

“已经不重要了。”程旖轻声说道。

傅淮之与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们最终，都有着各自要走的路。

回到房间后，程旖依旧久久未能平静下来，傅淮之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此刻还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清晨时分，游艇已经在海域里停驻了，程旖早早地起身，靠在甲板上看日出。

她钟爱这样静谧的时刻，可有些人却不想让她好过。

昨晚围在楚远洲身边的那个小名模也走了过来，大清早的她就化好了完美而精致的妆容，这会儿把程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她只当程旖是楚远洲诸多女伴里那种用完就可丢弃的类型，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中便夹杂了几缕鄙夷。

更何况，还有人能为她兜底，让她做什么都无所顾忌。

程旖并不理会，权当没看见。

“楚先生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乏味的女人了。”经过昨晚那不多的观察，小名模轻易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这些有钱人的要求可多着呢。

程旖耳边聒噪个不停，皱着眉看了小名模一眼。

“没人告诉过你，在这个圈子里混，得管好自己的嘴吗？”她说道。

小名模一怔，被这个女人话语里的高傲伤到了，那模样，就好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样。

她讥笑一声，紧接着就想推程旖一把：“你还教训起我来了？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楚先生现在宠着你捧着你，保不准明天就变了。”

程旖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捏住小名模的手腕，声音里带着警告：“你争风吃醋是你的事，但别来招惹我。”

手腕被程旖捏得剧痛，小名模叫了一声，情急之下另一只手使了劲儿，狠狠推开程旖的肩膀想要挣脱开。

早晨的甲板上沾染着水汽，滑溜溜的，栏杆仅仅到人的腰部位置。程旖没料到她真的敢用力，身体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向后仰去。

小名模顺势从程旖手中挣脱开来，这一下也是使足了力气。

程旖脚下根本站不稳，她试图抓住栏杆，却因惯性太大，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腰间越过了栏杆。

甲板距离海面大概有四五米的高度，这一段垂直坠落的过程，对程旖来说就足够煎熬了。

“砰”的一声，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甚至来不及呼叫，苦涩咸腥的海水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灌入鼻腔、嘴巴、耳朵……

她不会游泳，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随着重力不断下沉，冰凉的海水刺得她全身像被剥皮了一般疼痛。

突如其来的变故，小名模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这高度，光是看着就让她心生畏惧。

“救命啊！有人掉海里了！”

她不过是想在程旖面前显摆一下，可没真存了害人的心思，此刻却慌得六神无主，急忙转身跑进去叫人。

由于走得太急，她一头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抬眼一瞧，是个满脸急躁的男人。

傅淮之隔着玻璃老远就瞧见程旖在这儿，本想过来找她，刚下来就听到呼救声，可程旖却不见踪影了。

“谁掉下去了？”他问道。

小模特儿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是，是楚先生身边的……”

这一下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傅淮之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话还没说完，他就朝着甲板飞奔而去，抽出救生圈，迅速穿上救生马甲，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海中！

程旖还有意识，可在水下实在难以睁眼，此时难受地憋着气，双手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

身体渐渐没了力气。

水花波动的声响传来，只是她的耳膜进了不少水，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脚下是深不见底、令人虚浮无力的大海，程旖满心本能的恐惧与害怕，只能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再坚持憋一秒，再多憋一会儿，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她度过了仿佛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分钟，突然，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心中一喜，隔着波光粼粼的海水，程旖看到了傅淮之那张熟悉的面庞。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是：自己不会就这么荒谬地死去了。

傅淮之紧紧堵住程旖的嘴巴，将自己的气息渡给她，同时迅速地给她套上救生圈。

救生圈带着两人缓缓漂浮上升，直至浮出水面。

船员放下救生艇，傅淮之托着程旖瘦弱的身躯，先把她推了上去，而后自己也被几个人合力拉扯了上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方才离死亡如此之近，即便他再镇定，也不禁一阵后怕，脸上依旧是阴沉得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