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凌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竟然把头发就这样交在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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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柔软的碎发簌簌落下,被“录取通知书”精准兜住。
“咔擦咔擦……”
“你想剪多少?”许归稍稍后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多?还是再短一点?”
“随便。”孔凌坐在椅子上,细碎的头发难免粘在脖子里,他用手挠着,表情和语气有些不耐。
随便这个词对于理发师来说可谓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你要是真的剪得很随便,那你死得也将很随便了,尤其对于眼前这种极注重外在的龟毛王子。
许归把他的头掰正,仔仔细细打量琢磨:“噢……”
孔凌移开视线。
“你有想过剪寸头吗?”许归一板一眼琢磨出这句话。
“你有病?!”孔凌像烧开了的水壶,尖锐着暴起,起身就要走。
许归蹙眉,她想不通这人为何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柔软的卷发“嗷”地一下炸开,直剌剌竖起来,就一句寸头?
唉,至于吗……
她把孔凌按下去,当作没看见他那双气冲冲的眼睛,干巴巴安抚道:“我就说一下,意思你头型不错呢。”
气焰渐渐屏熄。
“大部分人我都不会这样建议,门槛很高的。”
底下发出带笑的气音,…气音僵了下,加重变成了不屑的嗤笑。
许归全然没在意,孔凌的发质属于细软塌,却又很浓密,这就需要理发师不断分层修剪,层次非常重要。
众所周知,细软塌不易定型,不知道他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把它搞得卷而蓬松。
……
“好了!”许归站直身,用吹风机把粘在他身上的碎发扫开。
她后退,摩挲下巴瞧他,很满意的模样。
孔凌瞪了她眼,连忙起身打开洗手间的门,照镜子——
整体没大变化,许归只是把稍长的头发剪短,大约只有12厘米,但在发尾添了不少层次,厚重的卷毛清爽很多。前面的刘海倒是换了个造型,三七分不见了,变成了微分碎盖,担在眼皮上,增了稍许氛围感。
龟毛王子小变忧郁王子。
绝对的容貌凌驾所有氛围,孔凌矜持地摸了几下,看不出满意与否。
许归在扫地,把椅子抬起来,扫得很细致。
“这边怎么付款呢?”扫完,她站在门边扬起招牌笑容。
“怎么付?”孔凌掀起眼帘。
许归搓手: “我记得楼下ATM机可以转账。”
孔凌一头冷水浇下来:“最小金额是一百。”
闻言,许归毫不掩饰地垮下脸,但思索了一会儿又笑到:“没事啊!可以记账,你满意的话之后可以再来呀!我剪得还不错吧,老手艺啦!”
“…啧,中规中矩吧…”孔凌毫不客气,摆起谱来。
“欢迎下次光临哈!我看剪得挺好的,简直是个活招牌!之后有人问起来,多给别人推荐推荐咱许一手呗!”许归笑容不减,在洗手间里送客。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
许归垂眼,下个月的饭钱……应该会有着落吧?
——
许归的在校生活变得充实而忙碌——
周一到周五,课程之余她会去健身房,一周三次。自从遇到戚二并浅修了他的中长发后,“许一手”就算正式开张了。紧接着第二天又给冯韫涵漂了银发,她认识的人多,逢人就炫耀,现在预约的人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原本学校超市里滞销的染发剂也开始热销。染发其实很简单,但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发型,别看许归自己一个单调死板的齐刘海,实则审美不错,手艺也很在线哦!
周末她不接客,几乎全天泡在|李健彬实验室|里,偶尔会跟孔凌同路,他待的时间不长,也不会打扰她。
有次她进调试区前忘记穿防护服,脸颊被晒伤了,耳朵—鼻子—耳朵被晒出一道杠,看上去很滑稽。半个月印子才淡下去。
大概是开学快第二个月,许归月经来的那天,厉局宣和孔凌终于和好了,对此最高兴的是许归,当天中午,她专门去食堂三楼奢侈一把,独自庆祝。
吃的是福建菜,很美味。
许婕是福建人,在苏北讨生活。
许婕的眼睛是后天盲的,幼时一场高烧轻飘飘就带走了她的视力,她对许归说起来的时候也是轻飘飘的。
许归没去过福建,她问许婕有没有看过海,许婕说不知道那是不是海;她问许婕是不是经常吃海鲜,许婕说她们不吃海鲜,吃广州人。
当时年龄小,她一直认为广东人是道菜名,嚷嚷着也想要尝尝。许婕把草鱼皮剥下来烧了碗清汤,甜油醋一加摆在许归面前,说这是福建最有名的菜,佛跳墙,比广东人还好吃。
许归从不质疑她的话,乖乖喝完,意犹未尽舔了下嘴唇,鱼鲜味没有,酱油味很重。牙齿上还粘了几片没沏干净的鱼鳞,她问:“许婕,我是哪里的人?”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