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雨比解源想象得还能接戏。
解源便暗松一口气,就着这腔调又同楚澜雨闲聊了几句,便主动挂断电话,语调毫无波澜:“接完了。满意么?满意的话就劳驾告诉我现在要去哪……”
谁知身后的手枪却传来“咔咔”的响声,接着是那人至今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以你这对解知都冷冰冰成天互怼的性格,能对一个人肉麻成这样,我是不信的。”
解源头皮一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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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行“本次通话时长2分钟”的字,楚澜雨全然没了嬉皮笑脸之意。
他迅速起身,边给徐正支回拨去电话边套衣服外套,这次做了斩钉截铁的那个角色:“徐正支,有事了。市局那边能调人来吗?或者联系秀锦市市局警方配合一下……”
徐正支虽然没往男朋友那方想去,但也能看出他俩的关系有多好。关心则乱的道理他也知晓,便又多问了一遍:“你怎么看出解源有问题的?解源说什么了?”
楚澜雨换好鞋后刚想直接开门出去,却又下意识般地往后看了眼,停顿了几刻后,还是带上了解源的那个水杯。
他关上门,回徐正支道:“解法医没说什么。”
徐正支怒了:“那你这么草率地就下定义了?!万一解源只是因为多去买了几碟小菜忘记或者懒得回你消息,被你耽误的市局行动怎么办,被浪费的秀锦市警力怎么办?!……”
“他是没说什么——”楚澜雨几乎要迎风落泪,自己说出来都心疼自己,“但他语气很温柔啊!我问他是不是搭讪帅哥美女去了,他不仅没骂我还温温柔柔人妻……错了错了。——很温柔地和我说怎么会呢。你说奇不奇怪徐哥?!他有这么温柔地对过我吗?!!”
徐正支生平给楚澜雨呛回来,也着实是给呛住了:“……那行吧。你能确定他大概的位置吗?”
楚澜雨从电梯走出,深宵风微凉,吹得人都清醒了些许:“他说是近郊的地方。我们这酒店和解源去的那夜市中间就有一段偏郊的城中村,但不能排除犯罪分子会把他转移走。”
不过,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解源能被盯上。
“解知弟弟”这个身份太招摇了?那也没道理一看见就抓去吧,聊解思亲之苦也不成立吧。
他抬头望了眼天:“徐哥,你现在赶来,还是我跑你那去。我们尽快调配好警力。”
“我怕解法医有事。”
后一句话太轻,以至于被风刮去,不知游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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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觉得自己濒死的时候,一切快如音速的运动都会被分解成数帧。
解源便只觉耳畔劲风拂过,一枚细小的子弹击出,甚至思绪都还不及连起,顷刻间一弯身,躲过擦着发顶飞过的子弹,须臾时也看清了身后人的样貌——
解源呆了一瞬。
原因无他,这位极似毒贩阵营的人,正是现公安厅——禁毒副支陈队!
先前的谜团就此解开,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警方处真的有内奸!
那么解知的暴露,是否真是他自己的疏忽大意?!
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快,是以解源都没来得及思考,以禁毒副支队的警衔,是否能参与这重大的卧底行动。
其实还有些不敢相信在的。
毕竟他虽然和这位新任禁毒副支关系不亲切,但在当年,解知可是天天拉着他打游戏的。
现实却不由他再缅怀,因为那位前禁毒副支,确实是要他的命。
解源没做纠缠,迅速转身,踏着杂草碎石,向新区市奔去。
先前没继续留在那夜市街,就是怕这些毒贩疯起来。这一片市区边界与缅甸接壤,一旦出境,就难查到。
“我靠跑了!”
“打他!把他打死了也不能放他出去跟条子通报!……”
幸而这堆人虽然手持着枪,但当不可伤人数大于可伤人数时,场面就会变得十分不可控。
趁着杂乱的枪击喊骂声,解源抬眼看向前方挡路人,抬腿凌厉地一踢,将其手上的枪扫落,踩住枪后又制住那人的右手,但听清脆的“咔嘣”一声,和那条胳膊登时扭曲起来。
很久没拿出学校教的东西了,之前和那拿枪开挂的许良新一家打的不算。
身后被靴子带起的尘土飞扬旋转成一迷乱象,脚步声似催命铃般纷至沓来。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这么跑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警校考核的时候。
解源额上浮起一层薄汗,忽闻得一阵溪水湍急声,水流将凉风送来,却让他脚步几近一顿。
几乎是没由来的,他心底升起了些许悸动。
——“咚!”
一块重石砸落在小溪的浅水区,溅起一大滩水珠。
解源脸色一变,本能的一侧身,也是下一刻,青石砸在左脑处,鲜血霎时间顺着眉眼深窝处淌下,为脚边绿草添了几分妖冶的味道。
一百种受伤的方式,第二十八种,get.
这是解源最后能想到的冷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