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源:[?洗澡的时候水进脑子了?]
他旋即关闭手机,结束了与间接性抽风的楚澜雨的聊天。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却忽觉有道目光直直盯着自己,如针一般尖利,令人浑身不舒服。
解源抬眼来扫视了面馆一圈,略过喂小孩吃面的母亲、脚边还搁着书包的学生、互相夹小菜的年轻情侣,最后定在了斜后方的一个青年身上。
那青年手上执着筷子,像是没注意到转过头来的解源似的,只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价位表,便又低下头来吃面。
最是平常不过,仿佛一个吃面吃得无聊抬头瞎望望的人。
但解源直觉没那么简单。
这种目光,在解源“牺牲”那天,他是近距离的接触过的。
像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又似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展出两颗尖牙来捕食。
解源一手压在桌子上,斜身看着那青年,倏忽之间开了口:“我背着你的时候,就一直死盯着我,怎么我一转过来,就看菜单了?”
解源离那青年不远,声音也足够清晰,他是决计听得真切的。
青年拿筷子的手一顿,停了两秒后便作茫然地寻找说话的源头状,抬头环顾着四方。
“不用找,是我跟你说话。”解源淡淡道。
青年将筷子搁在面碗上,带笑着说道:“嗨,哥们你说什么呢。你长得俊总被人看我理解,但我刚才纯属是吃面吃闲了抬头看一眼。”
解源却只笑了笑了,望了他一阵,便又回身。
恰逢老板拎着打包的面叫号,解源便拿过面条,走出店门。
外头天色漆黑如黑,星光细碎,解源的脸色也终于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他一手拿着面袋子,另一手拿出手机,点进微信中楚澜雨的聊天框。
解源:[滚下来吃东西。]
楚澜雨(可能出生的时候缺氧了):[啊?不是打包上来吗]
解源:[那地方太远太偏了,懒得走动。]
楚澜雨(可能出生的时候缺氧了):[也不是很远很偏吧解法医,也就要从夜市街向右走一公里,再穿过一个城中村居民区来到新区市……等会儿,解法医你不会是怕走夜路?]
解源:[爱来不来,别吃了。]
楚澜雨(可能出生的时候缺氧了):[好啦解法医,对不起啦,你发个定位?]
解源刚想回句“你这样说话得跟脑残了一样”,但读到“定位”两个字时,他又回看了眼身后面馆,随后打下一行字:[你等会儿,我们不在面馆吃。]
他启步向繁华的缺口处走去。
这绝不是偶然。
解源方才就已经觉察到了,那青年身上虽浓却不烈,还有些树叶清香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在他印象里,就只有一个人会闲得发慌成天研究。
虽是相认心切,但是敌是友,尚未明了,小心为上。疾行了八九分钟后,已经出了街市,到了近郊的地方。
口袋里手机震个不停,大概是楚澜雨开始刷屏了。
解源再次摸出手机,先开了个消息免打扰,耳根子清静后刚想给他发个定位去,却忽闻一阵轻杂的脚步声。
解源一回头,瞳孔猛然地放大。
·
“嘀——”热水壶急促地响起,楚澜雨按下按钮,将壶中聊以消毒的水倒出,又装满水,重新煮上。
他复看了眼被搁在桌上的手机,“嘶”了一声:“解法医不是说给我发定位吗,都十多分钟过去了,连个句号都懒得回我啊。”
他本来是想着就这么等解源回来吧,然后解源又说让他滚下去吃,要解源发个定位吧,他拖拖又十二分钟二十四秒过去了——哦对,现在是三十秒了。
又双叒花了十五秒痛定思痛后,楚澜雨终于决定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最少都要给解法医打个电话去问问他是不是半路搭讪俊俏小伙子/漂亮小姑娘去了。
岂料给解源的电话还没打过去,徐正支的来电便强势地挤了进来。
楚澜雨思量了一番,觉得徐正支是绝对不会没事打个电话来跟他唠家常的,便接通了。
果然,徐正支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和解源现在在哪?”
楚澜雨莫名想给自己捏一把汗:“我在酒店房间里,解法医跑去跑东西吃了。”
那边的徐正支深呼一口气,随后道:
“——就在不久前,目标人物边缘位置的卧底发来线报,说从今天下午开始,目标人物就开始派人排查周遭情况了,你还放解源出去买吃的?!!”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父亲和我说过的一段话:
“玫瑰并不是在凋零的那一刻才腐烂的,从它出现第一片黄叶开始,就注定了枯萎。”
刑事犯罪也一样。当罪恶溢出表面时,内里一定已被吃得只剩空壳。
摘自——《澜雨落江源/解知卧底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