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下这位河西节度使应该是傅令梧的阿爷,怪不得他与傅侯爷同去京郊了。
何大监扶着她下了肩舆,犹疑的打量了幼棠一眼问:“那位薛昙奴,殿下您可知他生的什么模样?”
“去书房,孤写给你。”幼棠回眸望向翘首以盼的阿颂,问:“你方才说有什么事?”阿颂小碎步跑过来,随着她一路走向书房,低声道:“金吾卫的那位,方大人说有事向您禀告呢。”
阿颂倒水研磨,眼睛转向窗外,回廊柱上绘着纷繁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图样,她心里好奇极了,这个薛昙奴又是做什么的?
她几乎时时刻刻侍奉殿下左右,怎么未曾见过这位神秘人?
殿下知道的如此清楚,她瞟了一眼信,竟然是个善琵琶的郎君?
难道是昨夜六郎君跟殿下说的?
不可能,没听闻六郎君喜爱丝竹雅乐......那还能是谁引荐的?她眨了眨眼睛,决定寻机会探一探傅六郎。
一袭宽袖缓缓落回腕上,幼棠挽袖又抬笔沾墨,凝神片刻又添了几句,这时墨池在门外恭声禀告:“回禀殿下,金吾卫方大人求见。”
幼棠应允,她搁下笔低声吩咐阿颂守在廊下。
这时墨池推开门扇,金吾卫方律上前一迈,神情凝重行礼道:“回禀殿下,臣幸不辱命,御马及马鞍已经寻到,御马已经关在马厩中了。昨日之后,臣已经去马厩查过,草料并无问题,且御马所用草料皆与宫中一致......”
方律一张脸绷着极紧,沉默片刻,又呈上一张勘验册子。
怀王接过册子,方律轻轻出了一口气,继续道:“至于御马已请金吾卫中懂马的医官看过,观其粪便似有马碱子毒,这种草辛辣,马大量食之则易引发狂躁暴毙。如今御马已毒发病亡。”话落他一挥手,身边金吾卫立刻上前呈上锦缎马鞍,瑟瑟石环绕,只是马鞍被水浸透,又被刀劈开,除了一层皮,支撑之物全然不见。
“马鞍是从静湖底打捞上来的,那时就已被损坏殆尽,”方律举起马鞍,凑到幼棠眼前,指了指马鞍底侧锦缎上细小的孔洞,眉头紧锁继续说:“似是针孔,不知殿下玉体安否?”
幼棠点头:“孤一切无虞。”
方律指着托盘中一缕白锦,沉声说:“观其花纹是宫中内造,又请点药局内官判断白锦熏了大食银檀香,”他言已至此,大食香料贵重至极,边地进贡了多少,圣人赏赐了谁,都是一一记录在案的。再加之马碱子毒极为罕见,宫中药房数量有度。只需将此两条查询比照,那么犯案之人便能查实了。
幼棠心中有数,却仍是沉默。
方律略一拱手,沉声道:“殿下,臣听您曾言及当时还有暗器,不知可否交由臣下验看一二?”
幼棠看向案几上那张洒金纸笺,墨迹已干,递给何大监道:“这几日就去,找到了人不要声张。”
至于暗器,那根针一直在傅令梧那里,她还没腾出时间问他,幼棠捡起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沾了墨的手指,缓声说:“暗器留在傅令梧手上,日后让他送到方大人处。”
未等方律说话,就见何大监匆匆将洒金笺塞到袖中,急急说了又说:“这个六郎君!走的也忒急。”
幼棠听他嘟嘟哝哝抱怨傅令梧,心中失笑,何大监前世可是合宫之中最喜欢傅令梧的,自那事后,一直两厢奔波,不断的劝说她与傅令梧重修旧好。
禀报完毕,方律抱拳告退,幼棠看着他说:“方大人,孤身边之事全仰赖大人,至于遗失之物还请再查,孤以为支撑物件不过是木头之流,刺客非要割开马鞍,岂不多此一举?还是说,这物件能指名道姓?”
方律称是。
春狩本就不过是半月功夫,听闻枢密使传抵报称河西节度使傅大人即将抵京,圣人无心春狩,即将起驾回大明宫修养。
幼棠仰面望着山顶那片积雪,这段时间仍需处理一些杂事。与此同时京郊大营里,傅令梧也仰着面望向同一片雪色,心中则思索着昨夜怪异的梦。
在他脚边,一只毛茸茸的猞猁蹲在雪里,耳朵尖尖,两束棕毛十分神气,它舔一舔侧颈,时不时打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