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季来之好像想通了什么,虽然他依旧是避而不谈,但让郁圆感觉到他也愿意把最后那几天过好,给他们这段关系画上一个还算得体的句号。
一日早上醒来,她听见季来之在门口讲电话。
这里隔音确实不好,她躺在床上断断续续拼凑出来他在跟他爸打电话,聊得并不是很愉快。
季来之回来之后看见她醒了,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但立马掩饰的很好,仿佛只是一种假象。
“醒了?”
她“嗯”了声,敞开怀抱想让他抱抱。
完全拒绝不了她撒娇的样子,季来之把手机往床头柜一丢,坐在床沿抱她。感觉她情绪似乎也不是很好,心里控制不住地在猜测她在房内听到了多少,又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余光中看到他手机在床头柜上亮了又亮,弹出一个个未接通话,还在增加。
郁圆疑惑的想凑过去看,被季来之察觉到。
他脸色顿时阴沉,伸出手将手机反扣,扶着她的头开始接吻,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郁圆被亲的有些懵,脑子里却印下了最后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画面,来电人是——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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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其实根本没有解决,只会在某一天爆发得更加激烈。
郁圆按照约定给乐乐网购了一套哈利波特系列的乐高,中午去了趟民宿找邰蝶梦吃饭告别,正好带过去给他。可惜的是乐乐不在,被他妈丢兴趣班上课去了。
邰蝶梦夹着一片薄薄的耗牛肉在酸汤里滚着,问她:“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下午的飞机。”郁圆不小心咬到小米椒,她此时正辣得龇牙咧嘴在桌上找水喝。
“好快。”邰蝶梦感慨了下,“那你回去记得帮我宣传一下啊。”
“就记着赚钱呢你!”郁圆剐了她一眼。
“有人脉不用白不用啊。”她大笑。
她们在邰蝶梦她朋友的私厨店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天还吃烫锅,幸好室内空调充足。两人点了一桌的菌菇蔬菜和耗牛肉片吃了个够,汤底酸辣口特别开胃。邰蝶梦要开车,但强烈要求郁圆试一试老板娘自己酿的米酒,上面还撒了些玫瑰花干。
米酒很纯还有点淡淡的奶香,喝下去郁圆整个人泛起热。
郁圆想,这要出了空调间可就难受了。
邰蝶梦吃得差不多,抽了两张纸把嘴擦干净,从包里掏出口红开始补妆。人就是这样吃饱喝足就开始聊点情感生活、娱乐八卦那些。
“你跟你小男朋友分手了?”
“还没。”
邰蝶梦手上动作一顿,挑起眉看她,“不舍得啊,不舍得一起带回去呗。跟你讲啊我不是开酒吧的嘛,这种事还真挺常见的。”
“是不少见,一个个上了头,但冷静下来修成正果的有多少对。”说到这郁圆停了筷子,一下子也吃不进了。
“也是。”邰蝶梦描完一遍唇后,嗒一声盖上口红盖,“想清楚就好。”
......
吃完饭后邰蝶梦今天倒是有空,秉持着东道主的原则,怎么样也要把她送回民宿。
郁圆在停车场看见她那辆黑色奥迪眼睛亮了亮,啧啧道:“邰老板这两年确实赚得钱不少啊。”
邰蝶梦拍了拍车身,豪气地说:“走,姐带你兜风去。”
难得天好,她们在外面兜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期间邰蝶梦还特地开到一个寨子里找当地的阿嬷买了两块苦荞粑粑,外表是小米那种黄,看着有点像西点里松饼。
“我觉得这个阿嬷做得最正宗,吃吃看。”
郁圆以为是自己一个,她一个。
结果邰蝶梦又丢给她,笑着说:“这是给你那悲催的快失恋的小男朋友的!”
她愣了许久,捧着热腾腾还冒着热气的苦荞粑粑问邰蝶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啊。”
“不会啊。”邰蝶梦搭着方向盘无所谓道,“你这可比我骗财骗色的前夫好多了,生了孩子一点担当也没有。”
她上下扫了郁圆一眼,“你可比他有担当多了,至少你不会玩什么失联失踪吧?”
“诶你拿我跟你前夫比......”郁圆很无语。
“抱歉抱歉没那个意思。”邰蝶梦爽朗地笑了,“感情这种东西是有滞后性的,你现在看不清的东西不代表你几个月或者几年后还是看不清。”
“如果很迷茫,不如跟我一样先把钱赚了,握在手里。”
“有了钱,男人还不好找?”
郁圆被她洗.脑,点头晃脑地拍手感叹:“我还是没你想得通透啊。”
“没事,邰老板感情咨询都是免费服务,回去之后记得帮我宣传一下生意就好。”
“......”要不说你怎么能赚这么多钱呢。
民宿门口那条路太窄开不进去,邰蝶梦把她放在路口,尽管平常她很不爱做那些矫情的动作,在郁圆临走得时候还是抱了抱她。
郁圆鼻子一酸,拍拍她的背,“我之后要是工作干不下去了我还会来的。”
邰蝶梦推开她,指指头上的监控摄像头催促她,“去你的,快走快走,要拍照了。”
郁圆被她的反应搞得哭笑不得,打开车门在外面多叮嘱了两句话才说,“下次再见啦,邰老板。”
邰蝶梦别开眼,朝她摆摆手。
车门关上,一脚油门冲了出去,随后汇入繁忙的车流中。
郁圆顺着这条一个月走了无数遍的路,边走边看,用眼睛把它们刻入自己的回忆里。
季来之又是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他没说她也就没问。两个人愣是就这么走到了死胡同里。
一天没见的人,郁圆倒是在民宿一楼的茶室见到了他。
刚开始是只看到他的背影,觉得眼熟。他跟民宿老板面对面得坐着,面前摆着茶具。直到民宿老板指了指她,季来之回过头来直直对上她的眼神。
他似乎挺高兴,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回来了?”
郁圆跟着露出笑来,“嗯,你在喝茶啊。”
“喝完了。”他将手中的茶碗倒扣在桌上,“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家”这种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很多次,但每一次郁圆都会为之心中一暖。
郁圆过去牵他手,两人跟老板道别后上了楼。
季来之没回自己房间,站在她身后等她开门。
这锁是老式锁,要用钥匙那种,还有点生锈。郁圆到了这前面那几天,天天开这锁都要扭好一会才打开,自己挤了点卸妆油进去都不行。
到现在她已经积累出经验来了,插.进去一扭,锁开。
郁圆推开门,顺手把灯开上,然后去换鞋。
季来之跟在她后面进来,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某种无形的预兆。他抬眼扫过屋内,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房间空了不少,而地上那个躺着的行李箱,无比刺目。
他站在原地,喉间干涩,指尖微微收紧,心里那点最后的侥幸被撕得粉碎。
此刻空气安静得让人难以忍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沉闷又无力。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她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他的态度急转直下,看着行李箱声寒如冰,“什么时候走?”
郁圆手里还拎着邰蝶梦给她买的苦荞粑粑,心中有些许起伏。
“后天。”
“那你不准备告诉我一下吗?”
他朝她走近,眼里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危险韵味,勾出一抹淡淡的讽笑。
“你肯听吗?”郁圆仰起头问他。
他的视线从上往下冷淡地睨着她,略带粗糙的指腹摩挲一下她的下巴。
“那就等我这样发现?”
“你好好说话可以吗?”郁圆拍开他的手。
季来之看了眼被拍红的手,用他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我后悔了可以吗?”
“还记得我们当初说的吗?”郁圆语气很平淡,但说出来的话挺伤人,“既然接受了,要遵守游戏规则不是吗?”
他往前走一步,低着头看她,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游戏规则?
她说这是游戏?
听到这样的定义季来之只觉得可笑,这段感情可笑,他更可笑!
“我不呢?”
“那你想怎么做?”
“不分手,你要回上海我就跟你一起回去。”这话说出口时,他以为自己至少能换来她一丝动摇,哪怕只是犹豫一瞬也好。
但是郁圆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道冰冷的刀锋,直直地扎进他的自尊心里。那目光也刺眼,像是觉得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提议。
“不回北京了?”
“不回了。”
“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
“恋爱脑。”
“恋爱脑不好吗?”
他不明白,她需要爱他可以给她无穷无尽的爱,全部的爱。她要是想要物质上富足,他就竭尽所能去给她。她要是想要一个成功的脱口秀演员,他就陪着她去完成她的梦想。
如果她离开他之后跟一个既没有他那么爱她,还负责不了她物质基础的人在一起。
他真的会疯。
那凭什么不能是我?
“......”
季来之轻轻抚摸着她脸庞细腻的皮肤,爱意几乎要溺出他的眼眶,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