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过了,秋光老尽,故人千里,竟日空凝睇。
“宫三先生该庆幸这百草萃在掌门的遗物中,我才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住客栈的钱就不和宫三先生算了,告辞。”
阿蜻吃完饭,端起碗筷准备离开,临走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扔给他一样东西。
宫远徵抬手接住,阿蜻迅速离开,他看见他跛着腿,突然有些昏迷前的记忆闪回脑海。
低头手中物件,是平常她总带着的玉佩,上面刻了忍冬藤。
手指触到背面不同的触感,他将那玉佩翻过来看,耳中一瞬间轰鸣。
刻有,远松二字。
她离开前他曾拿来看过,那时还没有这两个字,大抵是她离开后才刻的。
一瞬间所有破碎的记忆串联起来,他冲到窗前,正好瞧见金蜻刚出客栈,与阴影处走出的一女子会合。
那女子的样貌倒是未曾见过,二人一前一后向远处走去。
宫远徵眯眼看向那背影,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十年春秋,那背影曾无数次站在他前方,不管是替他赶走议论他的下人,还是随他一同去药圃采药,或是说了狠话转身离去却依旧默默关注他,又或是只身逃向奢望已久的自由。
他想追上去的,可一晃眼二人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方,有商贩操着他听不懂的方言叫卖,远处是他朝思暮想三年的群山,再远处是她要奔赴的未来。
他不识路,不知何去何从。
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吗。
-
转角处,有一女子抱臂而立,始终没有回头。
“我就送到这了,那群老不死的还在找我。”阿蜻站在一旁,看着沉默的她
“这么多年你一直跟着我,受了不少苦。”
“这算什么,希望你能把以后的日子过得像你憧憬的那样。”
“抱歉。”
“无妨,这条腿就当是报答掌门知遇之恩。”
“你本可以和我一同走的。”
“我和你不同,我对这广阔天地并无热衷,宫门和破竹谷于我都是安身之所,我选择这里是我自己的原因,你无须自责。”
女子低头不语,片刻后叹了口气,正欲回头,却下意识停住了转头的动作。
“罢了。”
她直起身,拍了拍袖子上粘到的灰尘,转身向远方走去。
去哪里呢,她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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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离开前,重回了一趟群山。
他站在外围的山脚,看着掩于云雾中的山巅,回想起趴在那人肩上时隐约听到的声音。
“小疯子,从小就这么执拗,以后可不能总这样了。”
她身上腊梅香气早已散尽,是不是证明她终于彻底脱离了在宫门的十年。
如此,他不敢再追。
此后余生,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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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百年,一片宁静。
一只金箔风筝依旧。
一院纯白杜鹃依旧。
一把云织薄刃依旧。
一架瓦罐药草依旧。
一山簌簌竹林依旧。
一树苍翠远松终尽。
“残阳将朽,春枝终锈,红玫败不削殉泥。”
“那情那爱嘲白首,好梦难消隔夜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