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国公府最漂亮精致的院子叫慕月院,位于西路后花园,小三进,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这里有小门可以直通后街。
苏青就住在这里,当初老夫人和老国公看中这里宽敞雅致亲自给挑选的,足可见对这嫡孙女的喜爱。
按理来说这样配置的院子不适合姑娘家住的,如今她的身世又被揭破了,苏家完全可以给她换个住处,但苏家并没有这么做,苏青依旧住着苏家最好的地方。
自从身世被揭破,苏青的人生好像破了洞一样,她怎么都想不通,她怎么可能不是爹娘亲生的,明明以前大家都说她长得像父亲的。
可来了一个长得像娘的姑娘,她就变成假的了,她的世界忽然就天翻地覆,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很羞愧,为自己有那样的亲人而愧疚,为自己占据了人家的身份而感到不安,她其实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但她知道不应该再留在苏家了。
今天那对母子的到来打破了她的掩耳盗铃,苏家不是她的家,他们不追究已经是大度了,她若留在这里,对真正的苏月来说不公平。
是自己害得她流落在外,怎么有面目留下来,让她日日对着仇人还要叫姐姐吗?这是何等的残忍。
她要离开,想到离开亲人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滚落,这里的东西都不属于她,她也不想带走,她只打包了几件平常衣裳,太好的她以后也穿不上。
想到今日那对母子衣着寒酸,也许以后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她又从妆盒里掏出两锭银子。
就算是她借的吧,她不是真的不知世事,离开苏家,没有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苦她可以想象的到,这些银子就算是她借来当本钱的,等她安顿好了,能过上日子了,她会还回来的。
看她把小包袱背起就要离开,那些侍女们也顾不得了,一把抱住苏青的小腿:“小姐,你不能走啊,你要走也把奴婢带走吧。”
这是侍候她多年的大丫鬟,苏青也舍不得她,可她不想欠苏家太多,何况……“我不是苏家大小姐了,你跟着我做什么呢,我也用不起下人了。”
红姑悲从中来,哇地一声哭了。
她的小姐怎么命这么惨。
“怎么了?”去报信的人带着老夫人来了。
苏家老太太看见苏青穿着细布衣裳,这样的衣服她何时穿过,又看见她肩上的小包袱,老太太后倒一步。
“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你个没良心的,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你祖母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吗?”
苏青再也忍不住,扑进了老太太怀里:“祖母,祖母,我……可是,我不是苏家的女儿,我是罪人的女儿,我有罪,我没有面目再留在您身边了,你原谅我的不孝。”
老太太怜惜地摸着她的头,眼中闪过怒气,“胡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姓苏,你是我们苏家的大孙女,什么罪不罪人的,别听外面的人嘴碎,哪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她把苏青身上的包袱拿下来远远扔开,“祖母可离不开你,你要是走了就是要了祖母的命,你爹爹不在,还有祖母在呢?这苏家怎么你就住不得了。”
看苏青哭的鼻子发红,小脸蛋都瘦了很多,她闪过一丝戾气,“去把严夫人叫来。”
严氏急匆匆赶来,她刚刚回府才知道苏青闹着要走的事情,看养女哭成一团,她的心咯噔一下。
满脸心疼地走过去,把她拉到跟前,“我的青儿怎么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看到丢在一旁的小包袱,眼泪飚了出来。
“你……你要舍了娘,舍了你祖母,舍了这个家吗?你好狠的心”严氏手指的轻轻颤抖着,好像收到了很大的打击。
“是不是月丫头说了什么逼走你的。”提到自己的亲女儿,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在外养了一身的臭毛病,野性难除,你别理她,这个家还轮不到她说话。”
苏青急的连忙摇头,这事情和苏月有点关系都没有,严氏最后的话也让她无地自容,要不是因为自己鸠占鹊巢,苏月又怎么会长在乡野。
“娘,你别这样说,月妹妹很好,她聪慧明理,还有一身的好医术,她是个能让爹娘骄傲的女儿。”
要是她听到自己的亲身母亲这么嫌弃,她该多么伤心。
老太太一外地看了一眼严氏,嘴角抽动了两下,很快又移开了。
严氏温柔地给养女擦着眼泪,哄着她道:“好,娘听你的,以后不说她了,那你也不能闹脾气说什么离家了,你要是走了,你父亲从外地回来定然要发怒的,他可最疼你了。”
她的手轻轻摸过苏青的眉毛,这眉长得真好,真像!严氏眼底带着丝丝怀念。
老夫人:“你要是再说什么走,我只能把你关在家里了,吩咐门上不能让你出门一步。”
苏青知道自己是走不成了,她低头思索了一会,“我不走了,但我想搬出这院子。”
严氏:“你是不喜欢这里?嫌弃这里不好,要是哪里不喜欢了让人来改了就是。”
不,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她住的心虚,这院子应该有她的真正主人,苏月住进来才是真的慕月院。
老太太转头盯向严氏:“她想住这里?”
“没……没听她说过,我让人给她安排了好了住处。”
苏青连忙解释:“不关月妹妹的事情,是我自己让还给她的。”
老太太:“傻孩子,这本就是你的院子,你是院子唯一的小主人。”
苏青不敢强硬的要搬,祖母和母亲好像对苏月有很大的偏见,不管她是想离开,还是想换院子,为什么她们第一时间怀疑是她做了什么。
这让苏青更是不安了,她好像是横亘在苏月和家人之间的那根刺,还是等父亲回来,她再求求父亲吧。
今日窦绍难得有时间,非要黏着陪卫姜,卫姜坏笑着应了,让他在窗外弹了一下午的琴,美其名曰胎教。
最近肚子里那小肉球动的厉害,卫姜觉得铁定是个儿子,只有窦绍还在苦苦挣扎,说不定是个比较皮一点女儿呢。
所以卫姜让他弹琴,他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就当提前给女儿陶冶性情了,说不定出生后就文雅很多呢。
刚开始房里还有动静,等他弹了小半个时辰,屋里只有呼呼地声音了,他轻笑了一下双手按住了琴弦。
下人过来帮他把琴收走,而他自己则进了内室,果然不出他所料,卫姜歪倒在临窗软榻上,就这么靠着,显然是不舒服的。
他轻轻地把她腿摆正,忽然他的手就顿住了,隔着轻薄的衣裳,他很清晰地看见一个小脚印,他的手轻轻地贴在在她刚踢过的地方,等着她的第二次动作。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他怔住了,他的手心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还有那小小软软的力道。
“你在跟爹爹打招呼吗?”窦绍低下头,贴近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