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
白晴云站在在街边,紧张地双手交握。
热闹的街市与她无关,此刻的她只觉孤单、无助。
昨夜展昭离开后,她就仿佛被抽空了神智,脑中一片空白,就那样在床上躺了好久,直到浑身发凉、身体酸麻,才动了动。
吸吸鼻子,她起身清理身体、整理凌乱的床铺。往日里,她都是他怀中进入梦乡,就算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脸,故意吵醒他,他也根本不会放手让她下床。
如今独自一人,这巨大落差感让她忍不住无奈苦笑。
男人变心这么快吗?
她还沉浸在与他亲密无间的甜蜜羞涩中,他就已经腻了她吗?
那根埋深深扎在喉中的鱼刺此刻又突然冒了出来,她禁不住忆起那枚掉落的木簪。
得到了,她就不重要了;玩腻了,她须得为旁人让位了。
白晴云趴在床上,任由眼泪落入床褥,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
她还不够温柔、不够乖巧吗?还是他更喜欢热情奔放的类型?
他如果肯给她一个机会,她是可以按照他的心意改变的。哥哥也不知去了哪里,她既然已经委身于展昭,就只能倚仗他的怜惜了。
不知不觉,时间伴随着眼泪一并流走,已至天明。
白晴云撑起迟缓麻木的身体,来到梳妆台前描眉画鬓。
看着镜中自己,她不免庆幸,还好白日休息得足,整夜未眠也不至于太憔悴。
只是这一双红肿的眼睛怕是藏不住,需得细细扑一层粉才能见人。也罢,若是见她可怜,或许会多博得他几分同情。
情绪低落,没有胃口用饭。她胡乱吃了两口点心,灌了几口冷掉的茶水,便坐呆呆在院中藤椅上,看着日光,等待着。
展昭是真的不想见到她。天才明,她就梳妆完毕,准备去他房间服侍。心里想着,他是男人,在外受了气无处发泄,若是回家对她发发火,她需得为他留面子。她再听话些,卑微些,也许这事就轻轻揭过了。
这么想着,她来到展昭的房门前。还未敲门,她便发现门没有关。透过门缝看去,并没有看到展昭,白晴云索性推开门,轻缓走进他房中。
房中确实无人。这些日子,他一直宿在她房中,房间内自然没有茶水,也因得有帮工打扫,屋内洁净无尘。
床褥平整,没有一丝温度,展昭应该已经离开许久了。是比她还早的天明时?还是午夜?
白晴云整个人缩在藤椅里,仿佛缩在他怀抱里,只是这怀抱今日冷得很。
他就那么想不想看到她吗?
看着日光,白晴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起笑容,强打起精神,向他巡街的路线而去。
她来得早了些,挑选了一个又一个位置,最后找了一个不僻静、人不多、他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她的苦笑带着几分讽刺。前些时候,是展昭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遍遍在这街上逛,把他的每一条巡街路线都详细地讲给她听。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需要依靠回忆来博取怜悯了。
虽是如寻常一般环视四周,展昭一眼便看到了路边的白晴云。姑娘容貌出众,在人群中如众星拱月般,绝对无法令人忽视。
失神的片刻,他微微向前迈出脚,又立刻退回。展昭生硬地板着脸,避开她深情的目光,刻意地与旁边张龙说话,然后在簇拥之下,从晴云面前走过。
巡街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严格,纵使要保证官府威仪,偶尔也是会停下来,接受百姓的攀谈。
他看到了晴云明显一夜未睡的憔悴神色,也看到了她脂粉都遮不住的桃子一样的眼睛。
怒意、醋意和失望一拥而上,让他压下心中的关切,故意忽略她。
他之前对她太过纵容了,如今总要给她些教训才行。
握剑的手更用力,眉头更紧,展昭的神情更加严肃。
旁边的张龙只觉得,今天的展大人格外气派,不怒自威,倒有几分怒目金刚的气势,和他走在一起很是自豪!
白晴云看到了展昭,他高大健硕的身形十分显眼,她日日抚摸过的红色官府为他的沉着稳重添了些许张扬。只是看着他,她内心就雀跃不已,满是欢喜。
她本是笑着向前半步的,但他也看到了她。见看到她后,他明显回避的神色,晴云不由得停住脚步,微微后退。
他竟这么不喜欢她吗?
还是,她与白玉堂的事情败露,他知道后,开始厌弃她了?
小院。
“你看,这株明显是被昨日的强风吹倒的,要像这样提着,再轻轻这样斜着插进泥土”,中年人模样的陈公子如同献宝一样,向公孙薇展示他心爱的草药,收获了姑娘激动又崇拜的目光。
白晴云在桌边,手撑着腮,歪着头看向这两人。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院中随意种着的一株花草就可能是价值连城的救命草药,亦或是世间罕见的奇毒,她反而生出忌惮之心,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恢复原貌的陈公子不适宜时常登门,即使她只是妾,哪怕展昭把她当外室,都于她名声有碍。
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思虑再三,她便与陈嫂子商量,询问陈公子是否愿意以往日打扮,入宅继续处理花草。
陈公子正在发愁,被发现了真实身份,以后恐怕他很难再被准许踏入宅中,也再难亲近他最心爱的草药。
得知晴云有此意,他自然欣然接受。
虽是他装扮如常,晴云还是请陈嫂子作陪,护送他出入宅子。
她是不通药性的,以求稳妥,便求了公孙薇来陪她,顺便帮忙“监督”花匠。
正在发愁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向前辈学习,公孙薇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她一来,几乎就是对忙着处理花草的陈花匠寸步不离,都顾不上搭理晴云,晴云和陈嫂子也乐得闲坐在一边看着。
陈嫂子摸摸碗侧,“这鱼羹的温度正好,凉了就腥了。娘子趁热喝,别辜负展大人的一番心意。”
白晴云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用勺子轻轻舀起鱼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