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山间的天气捉摸不定,正午时还阳光灿烂。到了下午,天便昏暗下来。
天色灰蒙蒙的,厚重的云透着墨色,似乎随时要滴下来。
“请回复大人,展昭知道了,她在这里”,听完衙役传讯,展昭仍然没有回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山脚下的木屋。
“是,传讯完毕,卑职告退”,衙役躬身退下。
上马返回前,衙役摸摸脖子上的冷汗,他从没见过展大人这样可怕。
传闻中的南侠展昭是仁厚善良的,平时相处的展大人也是平易近人的。他们工作时有些小失误或者偶尔犯懒,展大人从不吹毛求呲,甚至默默帮他们变通找补。
展大人是他的上级,但更是谦和的大哥。他从未见过展大人如此模样——外表冷静沉稳到冷漠,只有双目赤红透露出他内心压抑着的愤怒,仿佛一个随时准备爆发的火山。
那种压力让他忍不住心慌、腿软,更在心底觉得,一但时机成熟,展大人会毫不犹豫地摘下他们的人头。
平时展大人办差就异常勇猛,这次涉及到夫人,更是绝不会手下留情。
活该!谁让他们为非作歹!
衙役骑上马,一路向开封府衙而去。
木屋中。
白晴云只感觉嗓子又干又哑,呼吸起来从喉咙到胸口都痛,也分不清是因为饿坏了还是因为高烧,头也昏沉。
阴惨惨的天气,屋内光线昏暗,但是越来越暗的光线告诉白晴云,时间又一次接近日落。
这是她被抓来的第二日,第二日也马上要结束了。她还能撑多久呢?已经挣扎了大半天的白晴云有些丧气。
双手被反绑到身后,她努力扭动身体,费劲一番力气才勉强碰到捆绑双脚的绳子。
粗麻绳紧紧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晴云才用指甲抠了几下,就不得不舒展身体,大口喘气,然后又因为紧张和剧烈运动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是累还是饿,白晴云断断续续昏睡醒来好几次。
醒来,继续折腾着解绳索,太累,昏睡过去。周而复始,甚至让晴云生出一种不知现在又过了几日的错觉。
她好累,她挣不脱,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她好想再见展昭一次啊,是不是要她死了,阴阳两隔,才能用魂魄再见他一回。
脸贴着地,白晴云无力地默默哭着。
大概是产生了错觉,昏睡的白晴云先是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人走进来,走到她身边。
她太累了,累到都没有抬起一点眼皮。
“啊”,冷不防肚子被踢了一脚,白晴云痛呼出声,她努力睁开如千斤沉重的眼皮,只看见门又重重合上。
然后,她竟然看到面前的地上竟然放了一碗红烧肉!
白晴云闭上眼,又睁开,那碗肉竟然还在!不是她的幻觉!
饿了好久的白晴云嗅觉异常敏锐,她能闻到那肉散发出的酱油的咸香和糖焦糊的甜美,就算是她平时最不爱吃的肥肉,现在她也想咬一口。
“唉”,白晴云幽幽叹气,她是快饿死了,而不是饿傻了,她的理智还在。
明明说不给她饭吃,偏偏在她正饥饿难耐的时候送来这么香腻的肉,其中一定有古怪。
她猜,不,她几乎是确定,这肉里肯定下了什么东西,迷药?春药?亦或是毒药?
白晴云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特别饿,好像还能忍一忍。
子夜时分,林中鸟的古怪叫声惊醒了昏昏沉沉的白晴云。
好饿啊。
她感觉整个人抖得像筛糠,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心像快要蹦出来一样,胃痛得仿佛皱成一团。
她想吃一口,她觉得那碗肉美味极了。
她真的太饿了,哪怕是剧毒,她也就吃一小口,就一小口!
白晴云努力控制虚弱的身体,向那碗肉蠕动。
满满的一碗肉,堆到小山一样的红烧肉,真是太诱人了。
手被捆着没关系,嘴能碰到就能吃到,仪态什么的在生死面前都不重要。
白晴云张口,准备咬下去。
门突然开了,紧接着一脚直接踢翻那碗肉。
渺茫的希望瞬间化为乌有,太过突然的变化让白晴云直接愣住,然后了无生气地瘫软下来。
来人是负责看守她的一个农妇,那人不仅踢翻了碗,嘴里一边骂着难听的话,一边把肉都踢到屋外,把白晴云的希望都踢走了。
“都这样了还能勾搭男人给你送饭,狐媚子到底是狐媚子”,那农妇叉着腰,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样不听话的小贱人只配吃泔水”,说着,向白晴云逼近。
白晴云努力向后缩,却几乎是徒劳的。她毫无反抗能力地被那农妇抓住,紧接着,陶碗直接抵住她的唇。
腰间的软肉被狠狠扭了一把,白晴云痛呼出声。
她一张嘴,那妇人直接按着她,把那碗液体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甜腻、焦糊、苦涩又黏糊糊的口感,这就是泔水吗?
接着,那妇人又如法炮制地给她灌下两碗,然后把她往旁边的地上一推。
“小娘子好生歇息吧,切莫再呼救招惹什么男人来。”
白晴云虚弱地躺着,无力阻止地看着门再次合上。
那种恶心又吐不出的感觉让她难受,随之而来的剧烈腹痛和头晕更让她害怕,她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愤怒,悲伤,不甘,白晴云咬着牙,使劲扭动挣扎,筋疲力竭的她越来越使不上力气,根本碰不到脚上的绳子。
剧烈的腹痛再次袭来,白晴云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高处。
居高临下,可以将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展昭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在盯着,他沉着冷静的像一座石像。但大家都知道,冷静的外表下,是他滔天的愤怒。
嗓子很干,嘴唇干裂,山风让他的面皮紧绷。除了偶尔和同僚沟通和吞咽食物,展昭时刻不停地关注着山脚下的动向。
他知道晴云一直在那间屋子里。
他看到清晨十分,两个妇人急切取水的样子;他看到两个猥琐的男人偷偷把一个妇人拉到一边说了些什么;他看到那妇人蹑手蹑脚地带着食篮进入关着晴云的房间;他也看到又有一个妇人提着食篮进入那房间……
展昭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他只觉口中似有腥甜,筋脉在剧烈跳动,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想扑上把对方撕裂。
片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