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吃香菜从来不拌着草莓果冻,喝芥末巧克力茶也不加胡椒……没错就是这么奇葩!]
[不过你要小心点水下那些家伙,他们有时候会跑出来,祝你好运年轻人!]
[别跑,水母精!]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但我给出的是最优解。]
……
紧接着像是删除记录一样,所有文字飞速被清空销毁,从上到下,一瞬间他和中头风说过的话全被删得干干净净。
只剩一面空白的屏幕。
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会和人聊天的脑花,只是他一个人在旧电视机前喃喃自语。
宥矜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的大脑像一团浆糊,硬化得怎么也搅不动,一个字也思考不出来。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了?
他缓缓抬眸望向看不到尽头的水域,地上还有几颗风滚草种子的外壳,他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捡了起来。
是了,不是还有克里琴斯的屋子吗,在沙漠的另一边……
无论有没有线索,他都去看看好了,看过了,就彻底死心了。
宥矜最后看了一眼变得有些干瘪的脑花,转身出了屋外。
垃圾山和沙漠这边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也充斥着一股怪味,他迈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那座破败的小屋仍立在废旧铁器堆旁,里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宥矜猛地睁大了眼睛,急切地推开门冲进去,里面的摆设和往常一样,还是笼罩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但屋里只有两个人。
克里琴斯躺在地上阖着眼,胸口很轻微的起伏,怀里抱着米歇尔,米歇尔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四肢无力地垂着,不知是死是活。
一派荒诞的景象,克里琴斯也像是人偶一样了无生气。
听到响声,克里琴斯缓缓睁开眼,宥矜的身影站在背着门的白光中,他费力的眨了眨眼,看向宥矜。
“他们人呢?你怎么在这里?米歇尔怎么回事了?巷子那边是不是出问题了?莉莉安她怎么样?尺薰和蜘渡怎么也不见了?他们没躲在这里吗?到底发生什么了?”
宥矜一口气说出几百个问题,听得克里琴斯有些头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安静,我只能把我现在知道的告诉你。”
“公司的人把夏娃切断了,整个下城区电路网络都瘫痪了,我和米歇尔也强制从造梦仪中醒了,他身体不好,扛不住强行打断,所以我带他回这里了……其他人我没和他们碰过面,莉莉安一开始就不知道去哪了,蜘渡之前去了一回下城区,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我一直待在这里,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
宥矜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又扑灭了,他沉默了片刻,看了眼米歇尔:“那……他?”
克里琴斯平静道:“死了。”
宥矜不知道该说什么,克里琴斯看着也不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只是他为什么要抱着米歇尔的尸体?
宥矜想了想:“要埋了吗?我可以帮忙。”
克里琴斯点点头:“谢了,麻烦把我埋在他旁边。”
宥矜一愣:“什么?”
克里琴斯静了很久,才轻轻开口:“这么多年来,我早该死了,只是我不甘心,我靠仇恨活了下来,发誓要和他折磨到天荒地老。他毁了我的人生,我恨他恨得发疯,只要还活着一天,我就要让他后悔一天……”
他眼中似乎有些迷茫:“可是他死了,我又能用什么借口继续苟延残喘呢?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仇恨已经没有了,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好像活着突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了……”
宥矜只觉喉咙苦涩,他没想到过这个层面,之前他只觉得克里琴斯太过疯狂,米歇尔罪有应得,没想到他们两个也只能靠着对彼此的恨活在世界上了。
毕竟几百年的时光,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的。
“对了,你从有瑟罗痕逃出来了?”
宥矜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东西都是我给你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克里琴斯顿了顿,“好吧,其实是中头风让我给你的,它是一个很神奇的……家伙,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它的来源,不过我愿意相信它。”
宥矜想起刚刚被清空的记录,屋子里又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克里琴斯又说:“就埋葬在前面的沙漠里吧,麻烦你放几棵风滚草在上面装饰一下。”
宥矜不由自主点点头,随后他立刻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贯穿了克里琴斯的脑袋,他就那样倒在米歇尔的身上,没了呼吸。
两句尸体紧紧挨在一起,在这座阴暗又压抑的屋子里,伴随着窒息的腥味腐味。
宥矜终于忍不住逃似的冲出门外,摔倒在炽热的沙砾中,他伸出手背不停地抹着眼睛和额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呼吸着空气,他望着沙漠在日光下泛着刺眼的、没有边际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