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隐真刚点了一下头,外面就传来声音,道:“少宫主,我是账房的李二,有要事想与少宫主商议。”
季隐真去开了门,霍行知紧跟在后面。季隐真道:“什么?”
李二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脸上的皮肉松垮,显然是上了年纪,估摸在七八十左右了,但身子骨却看着硬朗。
李二瞥了眼霍行知,季隐真道:“直接说吧。”
李二这才点头答道:“回少宫主,昨日是人界的中秋,虽说咱们魔族人不过他们人界的节日,但毕竟是住在人界,便要入乡随俗了。”
“以往,每逢过节,其他人家的主人都会给下面人封一二两的红封做赏钱,咱们流明宫也是给的,每人二两。”
“老宫主在时,这些事都是我在做,只是近来变故多,账房就两个人,有些忙不开,今日才包好红封,连同一个月的月钱一起发。”
“这原是我的事,只是现在流明宫许多人还未见过少宫主,少宫主若有空,午饭后可以来账房发发月钱红封。”
“具体数额我已经计算好了,少宫主坐在那里看看就是了。主要是让宫中的侍仆认认人。”
季隐真思量片刻,点头道:“我会去的。”
李二道:“好,那我就回去了。”
霍行知心中冒出一个可圈可点的想法,关门后,霍行知问:“隐真,你们这儿是怎么发月钱呢?”
季隐真也不问霍行知忽然问这些做什么,道:“我也只是隐约听过,似乎是一月一算,每月十五号结。过节的红封另算。”
霍行知道:“那我呢?像我这样的杂工这些工种每月发多少钱你知道吗?”
季隐真道:“你没钱的话可以拿着令牌去账房拿。”
霍行知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哄季隐真开心,然后就有无数的金银财宝,这辈子也花不完。遥想起最初还有抱大腿的愿望,他不禁感慨,大腿是抱到了,但居然是这种抱法。
虽然自己调侃自己,但他听了季隐真的话还是很开心。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季隐真还傻的人了,倘若他只看上季隐真的金银财宝,真是动动嘴皮子就发财了。
霍行知拿着腔道:“多谢隐真,只是现在,我吃住都和你在一起,身体上开心,心里面也开心,实在缺不了什么东西,多谢关心了。”
季隐真笑笑不接话,道:“我不知道他们的月钱是多少。”
霍行知道:“没关系了,快去吃饭,吃完饭我也要去看看!”
饭后,霍行知想给季隐真换一身衣服,这件黑色的布衣都被洗的有些起球了,季隐真也不换。一翻开衣柜,还是两件相差不差的黑衣服,难怪他总觉得季隐真不换衣服,原来是三件一模一样的。
霍行知悻悻而归,跟着季隐真去了账房。
众人吃了饭便赶过来,此时规规矩矩站在两边,但不住张望。
堂中摆了一张太师椅,右手放着一个小桌,上面是一本账本与花名册。李二就站在桌子旁,在他的右手边,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是包好的红封和这个月的月钱。
霍行知好奇拿起一份来,竟然单月钱就有四两。
霍行知又拿起一个比较大的,整整十四两!
李二低头,和季隐真说了几句话,霍行知正在震惊流明宫的月钱之多,并未注意。
李二说完后,季隐真拿起花名册,翻开几页,叫道:“孙会兰。”
左首的一个婆子走出来,正是陪伴在霓欢身边的那个夫人,跪下向季隐真磕头,磕完站起来:“在!”
季隐真道:“叫到了站出来,无需磕头。”
孙会兰连连道:“是!是!”
季隐真继而又叫了两个名字,当日给霍行知看病的大夫走出来,还有账房的李二。
季隐真道:“流明宫大总管孙会兰,月钱二十四两,红封二两,来签字拿钱。”
原先李二的地方顶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或许是跟着师傅的学徒,拿着秤,将银子称好递过去。孙会兰道谢。
大夫和李二也是二十四两,另外拿二两红封,拿好月钱后站到原来的位置。
第二批,便是叫到了各部门的班长,三男两女共五人。
季隐真叫了名字,道:“月钱十四两,红封二两,签子拿钱。”
那男人道:“多谢少宫主!”
正当那钱要到了手中之时,霍行知一把按住,皱眉看他,道:“你是管什么的?”
郑雄愣愣注视霍行知,眼中有几分不屑,被他迅速压下去,道:“霍公子,我管流明宫的起居洒扫。怎么?”
昨夜霍行知和季隐真在膳房做饭,大家都看见了,不消片刻就传得整个流明宫都知道了,今日再见霍行知,并无惊讶之色。
霍行知冷哼一声,“你说怎么?自从老宫主去世,霓欢回来那两天,你们从未好好洒扫过这个大院,每次我见了,不是嗑瓜子花生,就是几几聚在一起聊天打牌,你既然是管事,怎地,只管拿这十四两的高额月钱,从看不见流明宫满地落叶?我今日……少宫主今日就要罚你!把你管的人都统统叫出来,谁的地盘不干净,就罚你半吊钱!”
郑雄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气的,面向季隐真,道:“少宫主,他一个外人知道什么?入了秋,哪里不掉树叶?这、这、这怎么就赖上我们了呢?”
李二道:“少宫主,不管怎么说,霍公子始终是外人,插手这件事,实在是不合规矩。”
下面的人群也人心惴惴,盼着季隐真能听李二的话,不然,他们这个月如此消极怠工,霍行知如此咄咄逼人,必定没有好结果!
季隐真却不为所动,道:“把你的人都叫出来。”
郑雄无声叹了口气,心中狠狠记了霍行知一笔。霍行知却是瞬间容光焕发,光彩照人,扬起头颅注视着下面的众人,就差把“少宫主是我的靠山”写在脸上了。耀武扬威了一周之后,他的视线灼灼,落在季隐真身上。
季隐真翻了几页花名册,感到了视线,回头去,道:“看什么?”
霍行知取下花名册放在桌上,郑重地说:“隐真,你既然愿意让我管,我一定给你管得好好看看的。”
说罢,站在了季隐真身边。
做卫生的侍仆零零散散终于站好了,一眼望去,约有四十人左右,男女各占一半。
霍行知道:“左首第一个,报名,负责哪里?”说罢拿起花名册,翻到后页看。
那是个小厮,支支吾吾不语。霍行知放下花名册,道:“你不说,是因为没打扫是吗?如果你还不说的话,我就当你这个月什么都没做,四两月钱全部扣下。”
那小厮猛地抬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霍行知道:“你也别怪我狠心,给你月钱是因为你工作了,你不工作也就别想要了。郑班长,这人是叫吴兴吗?”
郑雄僵硬地点点头。
霍行知在名字后面勾了一下,手顿了一下,俯身道:“隐真,这样可以吗?”
季隐真道:“听你的。”
霍行知心中喜欢季隐真和他温声细语地说话,这在他眼里无异于是最大的鼓励,又不禁精神了几分,道:“从左往右,下一个。”
左三列是男,右三列是女。第二人显然机灵些,先要给霍行知磕个头,被霍行知叫住,道:“少宫主说了,不用磕头,快点起来。”
那小厮连连笑道:“多谢霍公子!多谢少宫主!霍公子,我叫冯瑞,负责的是东首的小阁楼,只是昨夜贪杯,今日没起来,还未打扫完……”
霍行知道:“你告假了吗?”
冯瑞的笑僵在脸上,道:“我……我今日,没找到班长,没来得及。”
霍行知道:“你这倒叫我为难,罚你,你说你要告假只是没来得及。不罚你,其他人又说我不公平,指不定要跟你用一样的方法来堵我的嘴。这样吧,你既说你之前都有打扫,只是今天没有打扫,仅一天,那里应该与你上次打扫后一样崭新。若是去了,没有灰尘,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本月的月钱和红封你拿去。如果有的话,我也不算你骗我的事,咱们就按照规矩,该扣钱扣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