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听闻后捧腹大笑:“段从啊段从,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当真让我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呢。”
他缓缓坐在台阶上,把玩起手上成色极好的扳指,段从认得,那是齐王有次赏给他的。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了吗?
“齐王许给我禁卫军总兵的位置,到时候掌管长安城内所有军队侍卫,不会有人事事压我一头了。”
段从不死心劝说:“你若愿意,我们大可禀告圣上,让你来做这北衙将军,以后我听你的!”
“够了!”
秦简怒喝一声,他指着段从的鼻子,满脸的怨恨:“段从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明明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这些都是你大发慈悲施舍给我的!段从我告诉你,不靠你我一个人也可以得到更多,也可以爬得更高!!”
段从痛心疾首:“小秦!你...”
“闭嘴!”
秦简余光撇了一眼大殿角落闪动的寒光后厉声制止段从,似是不愿他再多说什么,直接下达指令:“给我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就算再不愿相信如亲弟弟一般的秦简选择逆反,段从也不得不举刀反击,与他走上你死我活的棋局。
看着五百精兵如翁仲捉鳖一样围起那少得可怜的残兵,站在暗处的许孤松开对准段从的满弓,开始欣赏野兽一点一点撕咬,最后将猎物吞腹的表演。
还是得这样才好玩。
段从带着这些禁卫军和侍卫奋力反击,硬是生生啃下这五百精兵的一截骨肉,包围圈明显有了一道缺口。
可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应的,让原本只有几十人的队伍雪上加霜,连段从算上仅剩十人,面对三百多的私.兵,怎么着都是死局。
缠在虎口处的长布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此时正往下哒哒掉着血滴,段从目色悲戚望了秦简一眼,握紧陪伴自己多年的大刀,准备做最后的死战。
许孤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望着弯月开始下沉便不愿再等,重新拉满弓弦,毫不犹豫朝段从心窝处射去。
离弦之箭速度快到只剩残影,箭矢眼看要逼近段从面门,秦简惊到欻一下站起身。
段从闭眼决定赴死,忽闻破风之声从身后传来,“铮”得一声爆破,新的一支羽箭轻松劈开许孤的箭,速度却丝毫不减,直逼他藏身地方而去。
这一切发生太快,仅是几个眨眼的瞬间,许孤躲之不及,羽箭没入肩头。
他闷哼一声,咬牙拔出羽箭,恶狠狠看向来人。只见一群人彻底撕开了包围圈未补齐的豁口,为首的少女叉腰持弓,气势逼人,下巴微扬盯着他看,眉眼尽是挑衅。
秦简见段从死里逃生,暗自松了口气。
持弓少女身后走出另一名提剑少女,她剑引苍穹咆哮,剑气可横斩万物。在这两名少女身旁还有两位儿郎,同样威风凛凛。
许孤望着其中那负剑而立熟悉的脸,恨不得啖其血肉:“虞、夏!”
虞夏向许孤的位置招手,大大方方打着招呼:“诶呀千郎君好久不见啊,珍珠花我种出来了你还要吗?”
这女娘身上太多变故,许孤不愿与她过多纠缠,翻身不见了踪影。
虞夏也不想跟傻子多讲话呢,这许孤倒是先装上了。按照原计划,虞夏等四人转战芳菲殿,留下一堆影卫和府兵。
几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留下的战斗力量让一下局势扭转,人数几近一比一。
生存的希冀再次被燃起,段从带着剩下的九人重新加入了战斗,那些私.兵好像如年老的器官开始衰竭,段从现在能一刀三个,他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专心杀敌。
一名对上段从私.兵刚举起长剑,双手仿佛被冻结在了半空,他双眼猩红,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鼻息之间轰然倒地。
不仅仅是一人,余下的所有私.兵同时间倒地不起,众人皆愣,不明所以。
身后有响动传来,段从猛然转身看去,之间秦简从台阶滚轮倒在地面一动不动,他后脑仿佛受了一记重击,一时间天旋地转,刺耳嗡鸣。
“小秦!”
段从扑过身去,他抱起几近没了鼻息的秦简,抖着手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小秦...小秦你醒醒,你别吓阿兄...”
血迹根本擦不干净,源源不断从秦简的嘴角淌出来。
“小秦..小秦你醒醒..”
段从的眼珠像雨滴一样掉落在秦简的脸上,他看见秦简的眼皮抬了抬,慢慢睁开一条缝来。
“阿兄...”
秦简想伸手擦去段从的眼泪,可惜浑身没了半分力气:“阿兄...莫哭..我没有...我没有叛变..是我..是我下的毒...”
“你别说话了,阿兄知道,阿兄都明白,你别说话了,阿兄这就喊人救你...”
段从拧头朝禁卫军疯了一般大喊:“去找太医,去找太医救我弟弟,找太医!!”
“阿兄...来不及了...”
秦简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挣扎着说出自己最想告诉段从的话:
“阿兄...小秦..小秦愿意一直..一直听你的话..下辈子...我想做你的亲..亲弟弟...”
“小秦?小秦...小秦!!”
段从眼睁睁看着秦简在自己的怀中咽气却无能为力,他任由眼泪如决堤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轻手轻脚将秦简放在地上,扯下自己的披风为他盖上。
他捡起自己的大刀,眸中燃着熊熊烈火:“弟兄们,我们,杀进去!”
“不死、不休!!”